第14頁(第1/3 頁)
乎不再大驚小怪,只管把臉頰歪在靠背上睡了過去。
睡夢中出來一隻奶牛。樣子還算整潔於淨利落,但還是屬於吃過不少苦那種類
型。我們在寬闊的橋面擦身而過。時值春日午後,令人心曠神怡。奶牛單手拎一個
舊電風扇,問我買不買可以便宜點。我說沒錢。真的沒有。
那麼用鉗子換也可以,奶牛說。建議倒也可取。我同奶牛一起回家,拼命找鉗
子,卻找不到。
&ldo;怪事!&rdo;我說,&ldo;昨天還有的嘛。&rdo;
正當我搬來椅子找上面壁櫥時,司機拍肩把我叫醒。
&ldo;到了。&rdo;司機簡單地說。
車門開啟,傍晚的太陽照在我臉上。幾千隻知了打鐘發條一般叫著。一股土味
兒。
我下了車,伸腰做個深呼吸,祈禱夢境不是象徵性的那種。
6何謂線蚯蚓宇宙
有象徵性的夢,有這樣的夢象徵的現實。或者說有象徵性的現實,有這樣的現
實象徵的夢。可以說,象徵是線蚯蚓宇宙的名譽市長。線上蚯蚓宇宙裡,縱然奶牛
需要鉗子也絲毫不足為奇。奶牛恐怕遲早會把鉗子弄到手。這問題與我不相干。
然而,倘若奶牛想利用我把鉗子弄到手,那麼情況就大為不同。我勢必被拋入
思維方式迥然有別的宇宙之中。被拋入思維方式迎然有別的宇宙之後最傷腦筋的是
說起話囉嗦。我問奶牛:&ldo;你為什麼想要鉗子呢?&rdo;奶牛回答:&ldo;肚子餓得不行。&rdo;
我問:&ldo;肚子餓為什麼想要鉗子呢?&rdo;奶牛回答:&ldo;把它系在桃樹枝上。&rdo;&ldo;為什
麼系在桃樹上呢?&rdo;奶牛回答:&ldo;所以不是不要電風扇了嗎?&rdo;如此無盡無休。無
盡無休過程中我開始憎惡奶牛,奶牛亦開始憎惡我。這便是線蚯蚓宇宙。若想從中
脫身,只能再做一次象徵的夢。
1978年9月一天下午一輛巨大的四輪車把我拉到的地方, 恰恰就是這線蚯蚓世
界的中心。總之,祈禱未被接受。
我環顧四周,不由一聲嘆息‐‐嘆息的價值是有的。
車停在不高不低的山丘正中。背後伸展著一條似乎剛才上來的沙石路,彷彿故
意拐來拐去地通往遠處的門。路兩旁絲柏和水銀燈如鉛筆插一般等距排列開去。慢
步走到門那裡估計需15分鐘。數不勝數的知了緊緊貼著每一棵絲柏樹幹,鳴聲大作,
彷彿在宣告世界已開始向末日運轉。
絲柏樹外側是修剪得平平整整的糙坪。山丘斜坡亂七八糟點綴著滿天星、繡球
花及其他莫名其妙的植物。一群白頭翁鳥如喜怒無常的流沙從右向左移動。
山丘兩側有狹窄的石階。沿右側的下去,是有石燈籠和水池的日本式庭園;沿
左側的下去,是個不大的高爾夫球場。球場邊建有&ldo;拉姆列津&rdo;冰激凌顏色的供人
休憩的涼亭,再往前有希臘神話風格的石像。從石像過去有個巨大的車庫,別的司
機用軟水管向別的車噴水。什麼車看不清楚,但並非半舊&ldo;大眾&rdo;是毫無疑問的。
我抱臂再次轉身環視庭園。庭園誠然無可挑剔,但看得我有點頭痛。
&ldo;信箱在什麼地方呢?&rdo;我出於慎重問道。因為早晚誰去門那裡取報紙有點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