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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剛過,現正是採冬蜜的季節。兩個人去田裡的路上,迎面碰到了正準備去採冬蜜的村民楊昌富。他和龍向梅穿著同款的迷彩棉衣,但袖口衣擺外翻著,上面滿是汙漬與泥點,半敞著的外套裡,漏出了一截脫了線的毛衣,邋邋遢遢的樣子。他的手臉都很粗糙,是個典型農民的模樣。此刻正叼著根煙,上下打量著張意馳。
眼神並不是很友善,龍向梅卻更不客氣,冷冷的道:「你攔在路上做麼子?」
楊昌富笑了一聲:「你救了他,他把了你錢莫?」
「把了,一千。」龍向梅張口就來。一千塊,不多不少。既不引人覬覦,又不會讓張意馳被人說閒話罵小氣。
楊昌富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精光:「你不把你奶奶要點?」
龍向梅笑了,楊昌富正是她的親伯父。早先他家仗著生了兩個兒子,下死眼看不起她家,可以說龍向梅的渣爹楊昌貴之所以能渣的那麼理直氣壯,很有伯父家的一份功勞。當年她執意改隨母姓,為此不惜大鬧村委,兩邊關係惡劣到了谷底,數年少有來往不說,龍滿妹血管瘤破裂時,他們沒少在後面說風涼話,罵她們母女報應。這會兒覺得龍向梅身上可能有油水,又來攔路了。
龍向梅的潑辣兇悍遠近馳名,楊昌富不是很敢跟她硬碰硬。於是搶佔著道德制高點道:「那是你奶奶,你從來不給錢,不合適吧?」
龍向梅面無表情的回道:「灰打不得牆,女養不得娘!」
楊昌富臉色陰沉了下來,這是他曾經嘲笑過龍向梅的話。意思是普通的灰沒辦法塗牆,女兒沒辦法贍養老孃。本來是句俗語,千百年來人人說個個念,但偏偏龍向梅記恨在了心裡。前些年龍滿妹還賺錢的時候,龍向梅的奶奶但凡手頭緊了,就去找兒媳婦要點錢。她覺得龍滿妹沒離婚,贍養公婆天經地義。
可龍向梅不這麼想。她眼裡渣爹一家都不是好鳥,堅決反對龍滿妹給奶奶要錢。龍滿妹生性傳統懦弱,婆婆來問她拿錢,她很少拒絕。有一次,龍向梅奶奶又來拿錢,那會兒條件不好,奶奶嫌少,抱怨了兩句,龍向梅當場把錢搶回,跟奶奶在院子裡對罵兩個半小時,村幹部來了都沒摁住,硬生生的把奶奶罵跑。
從此以後,只要奶奶敢登門要錢,龍向梅必然衝去大伯家砸東西。楊昌富的電視機被她砸過,洗衣機被她砸過,連鍋碗瓢盆都沒有能逃出她毒手的。楊昌富好幾次想揍她,她卻跑的飛快,一溜煙的跑去村委會,張牙舞爪的喊:「我未成年,你打我犯法!」
村子不大,村委跟派出所在一個院子裡。民警還能真讓楊昌富把龍向梅打了?何況這位祖宗真心是個絕色。當年的基層幹部們素質堪憂,難免有一個兩個覺得伯父打調皮的侄女是家務事,犯不著管,所以龍向梅也有吃虧的時候。哪知龍向梅比鬼還精,她被打一頓,就賴在村委吃一個月的食堂。她是小孩子,一開飯她自己拿碗筷跟著打飯。食堂阿姨膽敢說她佔便宜,她就能邊吃邊喊「尸位素餐」,一口氣喊倆小時不帶停的。
阿姨當然聽不懂「尸位素餐」什麼意思,但幹部們懂啊!想想神出鬼沒的檢查組,在聽著她穿透力極強的女高音,幹部們簡直想死的心都有。
在農村裡生活,很多時候拼的就是豁的出去不要臉,龍向梅無疑是箇中翹楚。再加上她抓重點相當快狠準。村裡婆媳矛盾,孫女跟奶奶吵架的不是沒有。但跑去砸大伯家絕對是走位最風騷的一個。砸完了還敢賴在村委混飯吃,更是讓人聽著只覺得腦闊疼。
這麼個混世魔王般的存在,把臉沉下來的時候,楊昌富只得狠狠吸了口煙,方了句狠話:「以後你嫁人了,別想哥哥們給你出頭?」
「就憑他們倆每月兩千的工資?給我出頭?」龍向梅毫不留情的嘲諷。
這是工資的事嗎!?楊昌富差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