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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過。
母親生病後,父親就沒有再接濟過老家的親戚,老家那邊某些人也曾有過怨言,但至少沒有誰當面說過。
丁齊後來考上了境湖大學,和他父親一樣,成了老家人在村子裡的驕傲,很多人都誇獎他有出息,以他為炫耀或者對他抱著某種期待。前些年的春節,丁齊都是回老家鄉下和大伯他們一起過的,否則未免太過孤單悽清了。
大學期間以及參加工作的第一年,丁齊沒什麼錢,但平日也會想辦法節省下來一筆,過年時包給老家親戚的孩子們當壓歲錢。近兩年丁齊的經濟狀況改善了不少,過年時也會準備更貴重的禮物,紅包也包得比較厚,也越來越受歡迎。
這些年除了爺爺之外,丁齊沒有收到過其他人的壓歲錢,因為他已經是大人了嘛。說起來都是些瑣碎的事情,但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老家縣城裡的那套房子,丁齊告訴大伯他給租出去了,其實他並沒有出租,就是那麼空著,所有的東西也都是原樣放著。他每年抽空回去兩趟,收拾打掃乾淨。
雖然鏡湖大學附近的房價比涇陽縣城最好的地段還要高出一倍還多,但丁齊如果把老家的房子賣了,也夠他在這邊買套新房子的首付了。可丁齊根本沒打算那麼做,對他而言,那是父母留給他的紀念,也是內心深處的某種寄託。
本科畢業後丁齊和佳佳建立了戀愛關係,當時就有同事議論,丁齊與佳佳雖不算門當戶對,但他母親雙亡、沒有負擔,也算是出身乾淨、沒有後顧之憂了。丁齊也能猜到這些議論,但他懶得計較也沒法去計較,誰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丁齊的經歷如此,可以想象劉豐的出現對他而言意味著什麼,而他在劉豐身上又投射了怎樣的情感?
丁齊這次只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有事,過年恐怕沒法回去了。接電話的大伯母在電話那邊還挺失望的,照例誇了他幾句有出息,然後以開玩笑的語氣說,給紅包啥的用微信轉賬就可以了。
往年每次回老家過年,老家的親戚們很喜歡問東問西,比如他現在幹什麼工作、每個月能掙多少錢、在境湖市有什麼關係等等,哪怕是個人的問題也要刨根問底。丁齊這次“出事”之後,沒有接到老家親戚來的電話,他們可能並不知道這回事,應該是未曾聽說吧。
丁齊自以為很堅強,他也的確相當堅強與清醒。他從那樣的處境中一步步走到今天,就在幾個月前,他的人生道路還是充滿陽光,前程遠大且美好,足以令同齡人羨慕。轉眼間他卻跌落到了人生的低谷,彷彿是一座深淵。
鬼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鬼知道他是怎樣的感受!再堅強的人也有脆弱的時候。淚水止不住無聲無息地往下流,他只能一口接著一口地喝著酒。
今天這啤酒卻寡淡如水,喝下去一點味道都沒有,更別提有什麼酒勁了。丁齊乾脆又從牆角邊取過一家鄉產的黃酒。往年過年時,老家的親戚們最愛喝這種酒,還喜歡加薑絲、葡萄乾、話梅等各種東西煮熱了喝。
丁齊沒有加東西熱酒,就這麼冷著喝寡酒,感覺這酒也什麼勁,入口就和水差不多,一很快就喝完了,接著又開了一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有沒有到午夜,他突然覺得胃裡如翻江倒海,跌跌撞撞地跑進了洗手間,爬在抽水馬桶上吐了起來。
他沒吃什麼東西,吐得全是酒,到最後已經吐不出來了,還一個勁地在乾嘔,聽聲音就像嚎啕大哭
當丁齊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竟然是靠在床角,衣服和鞋都沒脫。他覺得渾身痠疼,再一抬手卻發現了血跡。右小臂靠近手背的位置割破了一個一寸多長的口子,流了不少血,地板上還能看見乾涸的血點,襯衣的袖口也被血跡弄髒了,而傷口此刻已經結痂了。
他是什麼時候、被什麼東西割破手臂的,居然毫無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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