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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胡思亂想著,那頭兩人的對話已進入尾聲,孫自南瀟灑地起身走人。
唐楷兩眼立刻化身顯微鏡,死死地盯住窗外,只見那女人呆呆地坐在原地,沒有離開,而是以手掩面,似乎是在哭泣。
另一頭,孫自南推開玻璃門,也不打傘,徑直走進了瀟瀟雨幕中。
唐楷腦海中瞬間轉過一百多個狗血小故事,心說這難道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兩人談崩了?
他的視線從咖啡館玻璃窗上移開,無意識地落在孫自南漸行漸遠的背影上,直到他轉過街角,消失不見——
等一下!
那傻子幹嘛去了?這還下著雨呢!
把黎寧懟得懷疑人生之後,孫自南以大佬姿態低調退場。這幕荒誕的戲劇本該就此落下帷幕,他是最終的勝利者。但其實在走出店門的那一刻,孫自南明顯能感覺到他心裡有根弦崩斷了,搖搖欲墜的情緒一下子從斷崖上跳了下來。
好幾年過去了,他差點都忘了自己以前是個需要看醫生的病人。
他眼前還殘存著黎寧驚懼的表情,也難怪,她單純無知得敢獨身一人找上正主的門,面具下的黑暗,只要露出一小角,就足夠嚇哭小姑娘了。
唐楷對黎寧究竟有沒有藕斷絲連的感情,孫自南從理智上判斷,他應該是清白的,甚至黎寧今天會招呼也不打地找上門來,唐楷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唐楷沒做錯什麼,但要說孫自南心裡沒有分毫芥蒂,那有點強人所難了。
天空陰沉,冷雨不斷地飄落在他發梢眼角,那些低落頹唐的情緒如同上湧的海潮,淹沒了寧靜沙灘,有種會把他整個人都染成灰色的錯覺。孫自南極力想在這衝擊下站穩,思緒卻形如亂麻,只能靠外界的冰涼給自己的大腦降溫。
他在雨裡漫無目的地走著,與形形色色的人擦肩而過。小雨漸漸變成了大雨,天色向晚,街燈亮起,視野裡籠罩著一片氤氳水汽,分明是鮮活世界,可卻如隔著一層毛玻璃,又朦朧又遙遠,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誰失去了知覺。
「撲通」一下,他撞上了前面的人。
雨幕被頭頂的黑傘遮斷,孫自南順著筆挺修身的灰色風衣往上看,看見了一張色如霜雪的閻王臉。
「你怎麼來了,」孫自南沒事人一樣輕聲問,「今天提前下班了?」
他肩頭濕了一片,發梢上也都是水珠,雖然沒有被淋成落湯雞,但也是他一生中少有的狼狽時刻。唐楷不怕別的,就怕他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孫自南這兩天本就在犯舊症,剛才又淋著雨走了這麼久,就他那個小身板,萬一感冒了不是鬧著玩的。
「我來接你下班。」唐楷說。
孫自南點點頭,連「嗯」一聲都懶得嗯了。
唐楷見他不說話,彷彿沒什麼自覺的樣子,有點生氣,埋怨道:「大冷的天,你不打傘在外頭閒逛什麼?」
孫自南:「沒什麼,隨便走走。」
唐楷不高興地抿起唇角,明知道他沒說實話,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伸手撣掉了他鬢髮上的一顆水珠。
孫自南再三告誡自己,那不是唐楷的錯,他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把情緒發洩到無辜的人身上。可唐楷卻仍舊不知死活地往上湊,數落他道:「你不知道你不能著涼受風嗎?自己身體什麼樣心裡有數沒數?你以為我每天起個大早讓人送梨湯圖什麼啊,結果呢?你就這麼糟蹋自己?」
孫自南仍舊沒有看他,擰著眉疲憊道:「我知道。」
「你知道個屁!」唐楷快要被他這個半死不活的樣子氣成鍋爐了,抬高嗓音,「知道你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
孫自南基本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了,只覺得耳朵裡嗡嗡作響,像一團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