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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廉溪琢並無性命之憂,卻願意以尊貴地位換取個月的自在日子。
這著實讓藺衡有些詫然,亦有些不忍。
「非要這樣嗎?」
慕裎輕聲詢問,他與廉溪琢之間相處的時間雖短,但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沒有絲毫架子跟貴胄俗氣的小舅舅。
「要不我陪你去逛奇珍館?阿衡攢了好多好玩兒的物什,你瞧見一定喜歡。」
「不用啦。」
廉大學士莞爾,抬手揉了揉小祖宗的後腦勺。
那副慈愛模樣,比先前所有時候看上去都更像一個長輩。
「這些年隔三岔五的奔忙,總以為見過很多世面,直到病了這一場後我才發現原來不是。聳立雲峰,巍峨長川,無不令人心馳蕩漾。」
「這世界是我一生只來一次的地方,怎能拘泥皇城,不出去看看呢?」
他嗓音很平靜,甚至充斥著一股講故事的敘述感,可藺衡還是聽出了失落。
是啊。
若非心無牽掛,誰會喜歡顛沛流離的生活,誰又不嚮往一屋兩人三餐四季。
「隅清,你要是不想,我可以搬到城防營裡去住。將軍府那麼大,我們也不一定會常常見面。」
紀懷塵垂眸,言辭中儘是道不明的黯然酸楚。
不為其他,只因他明白,自己是整個席間最沒有資格勸人留下來的那個。
「好啦,不必囉嗦,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廉溪琢笑笑,將一塊刻有金盞花瓣的鑲金令鑒遞給國君大人,而後側目望回紀懷塵。
「兄長,我不在的日子你一定要多加保重。」
「若他日遇上好姻緣,切記別忘跟我也留意留意。」
「不論走到哪兒,我都會祝福你的。」
風輕雲淡的三句話,便遮蓋住十幾年如一日的相思持守。
他滿面笑意,看上去似乎真的是走出了桎梏。就連談及姻緣,也能面不改色的說一句,我會祝福你的。
祝福什麼呢?
也許是祝福紀懷塵一切安好。
再也許,是祝福自己罷。
從此孑然一身瀟灑,不做誰的人間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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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麼個插曲,一頓本該談笑風生的家宴頓時變得索然無味。
所幸經過國君大人屢次的威逼利誘和走心勸解,廉大學士總算肯松點口了,臨走前將離別的日期改到上元節後。
而紀懷塵還沒從失魂落魄的狀態中緩過氣來,盯著紋絲未動的飯碗看了良久,最終在慕裎的嘆氣聲中倉促離席。
「有用嗎?」
小祖宗支著下頜發呆,半晌發現實在琢磨不透,只得嘗試尋求一下外援。
「十天到底能幹什麼呢?讓小舅舅迴心轉意?還是讓紀大將軍陡然開竅?」
「紀大將軍?怎麼這會兒不叫懷塵哥哥了?」
顯然往嘴裡丟花生米的國君大人重點並不再此。
「我在和你說正事。」慕裎微怒。
「我也在和你說正事。」藺衡不甘示弱。
氣氛立即變得劍拔弩張。
時隔一盞茶,太子殿下望著挑完花生米又轉頭進攻氣鍋悶魚骨的人形醋缸,莫名勾唇失笑。
「幼稚鬼。」
「咱倆到底誰幼稚?」
藺衡不滿,將魚骨嚼得嘎嘣脆響。
然而在他長箸放下來的一瞬,腳尖發力,慕裎就連人帶碗從自個兒椅子完完整整移動到了某國君身上。
「我在生氣。」
「看出來啦。」太子殿下一戳他臉頰,懶懶道:「花生米,氣鍋悶魚骨,還說你不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