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喜憂參半(第1/5 頁)
當馬車緩緩駛入大明宮時,雨已然細微起來,直到內宮,李綏下了車,精緻綴珠玉的繡鞋踏在潮溼的地磚上,抬頭間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一樣的城樓,一樣的宮牆,唯獨坐在明堂之上的天子不一樣,物是人非罷了。
看著玄武門上的城堞,李綏回想到了從那裡躍下的一刻,原來那城樓有那般高,也不記得掉下來的那一刻疼不疼。
或許連她死了,那些老臣也只是恨不得拍手稱快罷。
李綏唇邊淡笑,再看一眼,便緩緩收回了平靜的目光,轉而朝立政殿去。
雖是陰雨綿綿的天氣,皇后所居的立政殿立在其中卻是絲毫不減威儀與貴氣。
當李綏方走至楊皇后寢殿外的玉階之上,楊皇后的心腹尚宮迦莫便迎了出來,笑著行下一禮。
“縣主——”
李綏頷首一笑,扶起迦莫道:“阿姐在幹什麼。”
迦莫隨之站起身,一邊迎李綏入內一邊道:“殿下這幾日身子有些懶怠不適,便請了太令醫前來一看,這會子正在診脈。”
聽到這裡,李綏心下微動,約莫猜出了什麼,還未開口多言,剛走至後殿,果然聽得裡間傳來宮人們喜氣盈盈的恭賀聲。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這一刻,李綏與迦莫相覷一眼,如何還不明白其中之意,笑意仍舊掛在李綏的唇邊,可那顆心卻是在緩緩下沉。
一切真的如走馬燈般,照著她的南柯一夢在走,世人都在為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歡喜,唯獨她,卻是知曉這個孩子的命運,還有他將帶來的劫難。
這樣的感覺,倒應了那句。
眾人皆醉我獨醒。
可她這個醒著的人要如何眼睜睜看著阿姐日後的錐心之痛。
念及此,李綏掩在袖下的手一點一點收緊。
“阿蠻——”
聽到女子熟悉而溫柔的聲音一點一點傳入耳中,轉眼看去,透過掀起的紗幔,看到了女子隱隱綽綽的身影,卻好似在夢中。李綏不由想要落下淚來,在她獨自一人撐起楊氏江山,與天下相爭,真正成為孤家寡人的那一刻,這個軟綿的卻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多少次迴盪在她的耳邊,卻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已經有多久,沒有聽到阿姐喚她了,李綏已經記不得了。
她只記得,前世自失了孩子後,阿姐便變了,褪去了母儀天下的高貴儀態,楊家嫡長女的榮光,成了一個日日以淚洗面,患得患失,行為幾乎失常的母親,最終受不住這樣的折磨,以一道白綾了結了自己。
即便恍如隔世,可那一幕仍舊清晰的落在李綏的眼前。
素面朝天,不染纖塵的阿姐只著一身素白的衣裙,晃悠悠地懸在那高高的樑上,像一陣風,消逝在了大明宮。
那一刻她才知道,阿姐竟已憔悴成那般,又會以那般決絕的方式化為了一抔紅顏枯骨。
阿姐去後的第二月,當今元成帝患上了癔症,不過撐到歲末,便猝然薨逝。
因為皇帝薨逝時還未到而立,膝下又無子嗣,忠於周室的老臣便極力奉元成帝的侄兒登基,即便如此,把持朝政的仍舊是楊崇淵。最終新帝不過登基三個月,便被迫寫下了退位書,讓位於賢,楊崇淵三讓而受天命,登基為帝定國號為梁,成為了新朝的梁武帝。
“方才她們說你入宮了,我還在想,這般雨天你也不怕打溼了衣裙,涼了身子怎麼辦,哪知你一來,便能與我分享這般的好訊息。”
座上的楊皇后柔柔的聲音,柔柔的笑,穿著海棠色束胸繡金羅裙,遠看似乎素雅無半點修飾物,仔細才能看得那以細密金線繡出的一簇簇纖細木芙蓉來。
“來的時候雨已小了不少了——”
對上楊皇后溫柔如水的眸子,見其伸出手來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