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生齟齬(第1/4 頁)
一個冷清隔著幾分疏離的聲音落在微涼的夜裡,李綏側首看去,只見楊延默然矗立在不遠處,仍舊是那般長身玉立,眸中卻是看不清的複雜,彷彿眼前的她變成了一個陌生人。
楊延此刻怔怔站在那兒,對於方才聽到的,看得的,他不是不明白。
或許對於罪人的後代而言,能夠換來性命,是一件幸事,可對於一個襁褓中的孩子也是如此嗎。
生來,便沒有了說話的權利,永遠披著罪人之子的身份苟且的活著,這樣的一輩子,又能有多好。
定定看著眼前那個明眸善睞的少女,似乎想這般將她看個透徹,可他的心卻越來越涼。
他可以想象任何人向父親提出這條建議,卻難以相信,方才竟都是出自她的口中。
那個看似熟悉,卻越來越陌生的阿蠻口中。
楊延唇邊苦澀,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那個孩子,原該喚她一聲姑母的。
“今日是我的生辰。”
面對楊延這不尋常的沉默,李綏嘆息的回過頭,不再看他,今夜發生的太多,她實在疲憊於爭執,因而並不急於解釋什麼,只是看著遠處喧鬧的朱雀街,聲音很輕,唇邊甚至浮起幾絲不可察覺的無奈來。
“若是說教,便改日吧。”
話語一點一點消散在靜默的空氣裡,楊延看似平靜的眸中輕輕一動,就像是蜻蜓點過一汪池水般,不過片刻,便恢復如常,唇邊浮起看不清的晦澀:“那便祝你生辰長樂。”
話語方說盡,楊延便已轉而入殿,沒有絲毫的停留,李綏的身子依舊一動未動,就那般立在那兒,彷彿入定。
作為歷盡一世,輔佐三帝的她來說,原本不該如此行事。
可自從重生而來,她對楊延的耐心確實被磨滅了許多。
她心中如明鏡一般清楚,前世讓她迫不得已墜樓的始作俑者本是楊延,可她對楊延卻連恨也無法恨起來。
因為李綏很明白,楊延是一個毋庸置疑的好人。
若非如此,她也無需一次又一次的說服他,意圖改變他那過於天真的想法。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楊延與她始終不是同路人。
經歷了前世,她累了。
既然道不同便不相為謀,這樣與他相別,或許才是最好的。
“閣下,也聽了許久了。”
寂靜中,李綏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周圍明明沒有人,卻又好似是在對誰說,片刻,終於聽得一個腳步聲從另一方緩緩落在臺階上,李綏隨聲看去,看到來人也是些微詫異。
只見夜色中,身形極為挺拔的男子一步一步從陰影中走出來,明明從遠處的燈輝下,看不到來人的絲毫表情,卻是能夠感受到無形的靜默,好似隨著凜冽的寒冰一點一點封住周身的氣息,就連這夜色彷彿也為之深沉了許多。
“御陵王——”
李綏秀眉舒緩,放下了幾分戒備,轉而閒適地看向遠處喃喃自語:“你也是來這兒欣賞長安夜色的。”
原以為眼前人會質問,此刻看起來,似乎這位永寧縣主對他聽到楊延與她的對話並不在意。
趙翌默然看著眼前的女子,不過十六歲,看起來的確與他所知曉的那些長安女郎不同,不盡是那般柔弱羞赧、驕矜奢華的模樣,雖常年鎮守西域,但他對這位在長安城一度颳起女子著胡服,下球場,巾幗不輸男兒之風的永寧縣主,可是早有耳聞。
有著皇室的高貴血統,承的是世家李氏的風流底蘊,通曉文墨史書,卻非長安淑女閨秀般,反倒多了些男兒的率性,平日裡喜穿胡服與楊家幾個兄弟姊妹打馬球,射箭,投壺,是長安貴女圈裡出了名的人物。
就連當朝隻手遮天的楊崇淵,也誇這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