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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時,化學學得最起勁,國文也很好,歷史如果不是會考時臨場大意,應該有優異。生物、地理也很有興趣。近視很深,信教很虔誠的李觀淞老師,樸實忠厚,有方法,有耐心。當年我奉命在黑板上空手畫了個簡簡陋陋的世界全圖,還蒙他鼓勵一番,可惜現在只看雪梨的街道了。觀淞老師應該現在七八十歲了,去年知道我受浸,還十分欣喜,每期寄贈基督教周報——以前關心我這個上課好講話的學生的功課,現在關心這個舊弟子的靈命,真是可感之至!
那時有點自豪地念理科,而數學細胞實在欠缺。解析幾何、微積分、大代數,耗時耗力最多,後來「原數奉回」老師也最快。會考甲、乙兩數僥倖及格,不過在全班中已是前幾名了。
我們的數學差劣,英文程度就更低。私立中文中學,種種條件都不具備,英文大概不會好到哪裡。除了培正。不過培正也是數理化極好,聽說他們用英文輔助課本。我們就聽、講、寫、讀,一無是處。從初一到高三,每年要脫口而出的英語真的不超過五句,其中四句還是考口試時輪著起立「應對」的。學語言的黃金年齡而「營養」、「運動」雙雙缺乏,後來就受了一生的報應,也因此對聖經巴別塔的故事,感慨特深。進崇基一年級時,來自英中預科、英文比我們拋離許多馬位的,越級直念二年班英文,如當今聖公會主教的鄺廣傑(下面不知加哪個稱謂才好。抱歉抱歉。)英文系的念一年班a組,其他b至e組,依入學試成績而分。後來有位綽號為「白髮魔女」的英裔教師當系主任時,聽說還特立一組section r以待二三四年級而大一英文仍未及格的重修諸君子。「r」者,repeat也。果真如此,許多人的自信、自尊,就又一次踐踏在以wasp——白種、盎格魯撒克遜裔、新教徒——為標榜的人腳下了。我那時幸在b組,可見還算是庸中佼佼,不過後來牽於他事,在這方面不知自強自勉,就落得今天的地步了。
當然,要補充一句:高中時的英文老師王蘭旖先生,一派英國紳士風度,同學們以他的口頭禪為花名:let see,大概他是英才內斂、三思而行的學者,對我們這班劣徒,是大材小用了。
四 沒有學位的大學
中學畢業了。當時我們的升學途徑遠不如後來之多,但也不算沒有。最要緊是會考及格——即是說:國文科及格,外加四科。當然最好是英、數、理、化。如有優異、良好,更足以揚名聲、顯母校——因為一切都列明在報紙上面,就像後來電視臺選美那些惹人興趣的資料。
會考及格,可以申請師範一年制,教小學。口試:你當然有看課外書吧?有。知道有魯迅這個作家嗎?知道。於是發榜就沒有名字了。也好。大丈夫志在大學。你不收我?我才不進你那裡呢。
校內第一名,十二聯校,可以保送臺灣。校、院、系志願任填。那時六個志願都填「臺大化學系」,化學之神,一定對這個當日無比痴情而後來知難而退的天真小子憐憫而輕蔑地微笑。不久就收到錄取的通知了。本來就母子相依,不相遠離,何況那時的交通資訊,遠遠非後日可比——搭的還是風濤顛簸、七日方至的四川輪哪。當時從香港打電話到新界,也要總局轉駁,費用另收,何況臺灣呢?更何況,不久還發生轟動世界的金門炮戰。
後來才知道:當時即使填「臺大醫學院」,也一定錄取。假若如此,或者若讀有成,順便娶得臺南土財主的獨生女,紅包滾滾而來,甚至赴美深造成為名醫;或者程度、體力都追不上,在臺籍精英的心涼眼熱之下徹底崩潰;或者……
以我的情況,應當接近後者——誰知呢?一切都沒有發生。
那個年代,巍峨古雅的港大殿堂,當然不是為中文中學而開的,我們對這所本地最高學府,也陌生之至;甚至拾老師們的唾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