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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樹下有人
天虞山。
冰消雪融。
千萬河水夾雜著冰層破碎的聲音裹挾著霜雪一路向東,沿途的青草野花在漸漸消融的殘雪下露出綠意,陽光一曬,它們就傳出拔節般生長的聲音。一隻長著鮮豔花紋的大蜘蛛沒被這突如其來的風雪凍死,正哆哆嗦嗦的在殘雪下翻了個身,吐出的蛛絲掛在兩棵青翠的樹丫間,映著七彩的陽光,上面還艱難的掛著一滴水,晃晃悠悠。
從小木屋裡窩了三天出來四處看了看,殘雪映著朝陽刺目的光打了我一臉。按說天虞山在淮水之南,一南還南了兩千裡遠是不應該下雪結冰的,可是這年頭誰知道呢?村頭老王家還叫囂著自己家養的公雞下了蛋呢,大概山頭上那隻大灰狼說的什麼淮水是南北方的分界線,過了淮水和終南山那一線這南九州便再不會下雪也是胡謅來哄我的不足信了。如此想來那隻灰狼甚是可疑,這些年不知在我這裡騙了多少東西去。若真像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從翠華山到天虞山已經活了幾千年怎麼還修煉不成人形呢?如此更堅定了下次見面得把他尾巴上的毛拔光做只狼毫大筆的想法。
裹了裹身上的粗糙的虎皮,也沒想這是誰送來的就出門奔著東邊山崗的那戶人家去了。那戶人家裡住著一個寡居的老婆婆,村子裡的人都稱她為烏頭老太——那隻灰狼說烏頭也叫雪山一支蒿那麼文藝的名字,只是有毒。鑑於之前那匹灰狼說的下不下雪的事,這件事信不信他還是存疑的。
這條路走了三年多倒是也熟稔,一路上的土地也算是結實,只有少數的地方出現了小規模的崩塌,我踏過的時候,青草下的泥土帶著水汽抖了一抖。那雪下的草也是極為堅強的,竟沒因此而稍顯枯萎些。
遙遙抬頭望了望東邊的山崗,圓餅一樣的太陽甚為親切。再看了看那烏老婆婆所住的小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
原先水草茂盛的一個小山崗忽然只剩下難看的翻起來的泥土,深褐色的土壤帶著腥氣,就像被什麼巨大的耕犁犁起。然而烏老婆婆並不是一個能下地幹活的強壯的女人,就算她過去是,那三寸深的溝壑也不能是她挖出來的。
難不成是被什麼傳說裡的長蛇給砸出來的?仔細看了看這優美的形狀,拍了拍腦袋,糟糕!那烏老婆婆不知道還好不好,莫不是給那大蛇吃了。聯想了想前幾日那天雷滾滾,不由在腦海裡補了一出妖蛇吃老太卻被雷劈了的戲碼來。
說到底因著烏老婆婆的脾氣才有這不好聽的烏頭的諢名,念著烏老婆婆三年前救了自己一命,自己才那麼不捨不棄沒臉沒皮的隔兩天去看她一次,代她拿著灰狼送來的天虞山的土特產或者是烏老婆婆自己種的一些東西去跟那些小商販換些吃的。又因著自己臉皮算得上是厚,再加上一隻化不成人形的大灰狼——這個估計是重點,到底是小村子的人,縱然見過下蛋的公雞也沒見過成精的灰狼——於是雖然對我這個從天而降突然冒出的混吃混喝的人特別不屑,卻也不敢給我缺了斤兩。某次在外面瞎晃的時候還聽見村長在村頭的祠堂裡說:“這女娃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唉,誰讓她身邊跟了一頭成精的狼呢!大家且忍忍她吧,萬一惹惱了她她讓那狼來村子裡咬人怎麼辦!……”每句話都跟著長長的嘆息,怕是拿我比了什麼煞星。掰了掰手指想了想除了剛開始身體不太好的時候蹭吃蹭喝了兩日實在是沒什麼事對他們村不住。至於那隻灰狼成精也不是我來了之後的事,只是以前他們不知道罷了。那麼自我安慰了一下就在這個小村子裡繼續住了下去,這一住就住了三年。
這番話只是平白長了我許多對那狼的感激之情。
想了想這烏老婆婆好歹是救我一命讓我平白苟且活了那麼多日子,悶得找不到那隻灰狼也找不到他的話本子的時候,去看看她找點罵也算是解點悶了。那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