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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公，韓燕來穿好衣服，朝窗外看了看說：&ldo;天就要亮，我去車站跑一趟，對付著拉個座，順便探聽點訊息。&rdo;接著他忽然感慨地說：&ldo;楊叔叔，不瞞你，俺兄妹倆靠四隻手刨食吃，抓撓緊點，混個肚兒圓，抓撓不緊，還得緊褲腰帶勒肚子哩！&rdo;

&ldo;罷呀，罷呀，儘是些沒油沒鹽沒滋味的話。不快點走，又得空放一趟。走！我給你開門去。&rdo;小燕覺得哥哥的話不中聽，楊叔叔剛住下，就朝人家哭窮叫苦，多不象話。再窮，兄妹倆勤快點還沒楊叔叔吃的？她擔心哥哥的話會起到逐客令的作用。其實她並不瞭解哥哥，哥哥同楊曉冬的關係，已經遠遠超出世俗人情了。楊曉冬完全能夠理解他們兄妹倆的不同感情，他感到這兩種感情都很可貴。

小燕送哥哥回來，口裡撥出白氣，揉著兩隻紅腫的手，走到楊曉冬跟前，說：&ldo;楊叔叔，夜來冷吧？&rdo;楊曉冬回答說不冷。小燕看著水缸：&ldo;缸裡水都結冰了，還不冷？這麼冷的夜裡，還下床給我蓋棉袍，當時我真想不要哩。&rdo;她故意把&ldo;當時&rdo;兩字說得很重，同時，眯起笑眼，探看楊曉冬的神色。楊曉冬心中暗想：&ldo;這孩子真鬼，也許是她偷聽了我和燕來的談話！&rdo;但他沉默著，有意不理她的話碴。

&ldo;楊叔叔，&rdo;她實在憋不住了，&ldo;你們夜裡說的話，我統統聽到了。昨天見面，我就看出你不是從北京來的。原來……&rdo;一看，楊曉冬在擺手，她就怔住了。楊曉冬朝窗外看了看，正言厲色地說：&ldo;可不許長舌頭，到外邊胡扯亂談。&rdo;看到小燕那種小心懂事的表情，又安慰她說：&ldo;叔叔知道你是好孩子，很有出息，以後好多事要依靠你哩。&rdo;

小燕一經鼓勵，又活躍起來了。她那花朵般的小嘴，又成串地說開了：&ldo;楊叔叔，有什麼事，你就吩咐吧。狗熊嘴大啃地瓜，麻雀嘴小啄芝麻。別聽哥哥的話，他總是說我年齡小。小，怕什麼！秤錘小，奪千斤。我是個胡椒，也能辣他們壞人一下。&rdo;

楊曉冬讚許地說：&ldo;好孩子，叔叔信得過你，快別站著啦，披上棉衣上炕暖和一會，當心凍病嘍！&rdo;

&ldo;楊叔叔呵！我長了這麼大，不知道什麼叫病。也有發冷發燒的時候，發冷時曬曬太陽，發燒時喝碗涼水。冬天，風雪迷著眼去揀煤核，手裂流血不喊疼；夏天毒陽底下拾發臭的碎紙，嘴唇燒焦不喊熱。窮人有個窮身板骨，我同孫猴子一樣，早練的刀槍不入啦！&rdo;

楊曉冬聽了，鼻子裡酸酸的，激動地一把將她拉到懷裡，撫摩著她那尚未梳好的長髮，小燕子呵，小燕子，你是敬愛的先烈老韓同志的優秀兒女，你是偉大祖國未來的接班人呵！

楊曉冬感到小燕的思想已經成熟，就趁熱打鐵給她講了些革命道理；要她利用賣-子作掩護，負責同銀環接頭。並說這就是重要的工作。

小燕聽罷，一面答應著，一面從楊曉冬懷裡脫出來，&ldo;叫我先生火熬粥，隨後到市立第三醫院去。&rdo;她砸開甕中冰凌，灌了一壺水，又燃著了火爐。火光映著她紅潤潤的臉蛋，她開始作出門的準備。楊曉冬勸阻她，說天氣很早，要她在火爐上多烘烤一會。小燕探頭向外看了看說：

&ldo;天色發青，星光發暗，正是我上街取貨的時候了。&rdo;

四

楊曉冬和銀環走後，高自萍一夜沒睡好覺。他對楊曉冬的冒然登門，很惱火，他認為：搞地下工作，要有合法證件，能經受起檢查；要有靠山，遇事有人保證；要深居簡出，不多向外界接觸。多認識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