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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聞歸回頭對周離離說。
周離離似乎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骨瘦如柴的小女孩頭髮凌亂,額頭紅腫,瘦得幾乎要脫眶的大眼睛滿滿的惶恐。
跟開屏人物圖裡的小可憐重合了。
聞歸內心一陣焦躁,他儘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好看些:「過來,別怕。」
周離離木偶似的跟了上來。
兩人一前一後往聞歸家裡走,等進了前院,聞歸將死狗似的週一昊扔在地上,沖周離離點下巴:「打吧,我在旁邊看著,他不敢還手。」
周離離沒動。
聞歸踢了週一昊一腳,憋著火:「說話。」
週一昊慘叫:「別打了!」
聞歸又踢了一腳:「閉嘴,沒讓你說!」
周離離大夢初醒般的渾身一抖:「我打不過他。」
她眼睛裡的惶恐褪去,是在闡述事實,也是在認命。
那雙初見覺得澄澈明亮的眼睛,裡面其實什麼都沒有,沒有盼頭,沒有活氣,宛如一對漂亮的玻璃球,乍一看以為清澈見底,其實只是一層薄薄的反射光。
聞歸走到周離離跟前,低頭,與那雙無機質的眼睛對視:「我可以教你打架,但你得有把他打倒的勇氣。」
周離離眼睛微微睜大,又很快垂下了頭,長長睫毛低垂,聞歸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見她說:「沒用的,他們會打死我。」
他們,指的是周老三一家。
聞歸瞬間明白了周離離話裡的意思,他可以幫她揍週一昊一次,兩次,很多次,他也可以教她打架,然後呢?
她只會被揍得更慘。
除非她能逃離周老三一家,可她怎麼逃,又能逃到哪兒呢?
螢幕外的聞歸一聲自嘲,他終於找到了自己這麼動怒的原因——周離離跟那時候的他處境太像了,同樣掙紮在看不見天光的臭泥裡,他看著她,像看著另一個無能為力的自己。
他還可以從過去的生活和母愛中汲取能量和勇氣,可以幻想一下長大後會有能力解決一切,可週離離呢?
她孑然一身,沒有人會幫她,想要擺脫悲慘的命運,只能靠自己,邊北村像她這樣的小女孩,想要走出大山,只有兩種途徑——嫁人和讀書。
生活將她所有的希望生生斬斷,再將她狠狠踩進泥裡,磨掉了她眼中最後一點光亮。
聞歸垂眸看著周離離。
小孩兒的頭髮很細,暗淡無光且毛躁,發尾在肩膀上蜷起,因為低頭,露出一截瘦骨伶仃的脖頸,像只可憐的雜毛小病貓。
他想對她說,別放棄,永遠別放棄,撐住最後一口氣也要努力維持個人樣。
可實際打字卻變成了:「你看看這個地方,你看看你的生活,隨便往哪兒退一步,都是萬丈深淵。」
「你以為掉進深淵裡就完事了嗎?沒完。」
「因為這個深淵並沒有底,這是個沒有底的深淵,你永遠在下墜,永遠比前一天更絕望。」
「所以,不要退。」
一口氣打完,聞歸扔掉手機,快步走到窗前,猛然推開,初春冷空氣大量湧進,他用力深呼吸,直到冷冽氣息浸透五臟六腑,全身的熱血涼了下來。
他剛才的話,與其說是對周離離的,不如說是對年少聞歸的。
現在的他清楚,他早晚會徹底擺脫那種毫無尊嚴的逃亡生活,會給那些差點把他逼上絕境的人致命一擊,會成為萬眾矚目的聞影帝。
但年少的聞歸不知道。
年少的聞歸只有滿腔的沉鬱憤怒,為自己的無能為力,為那看不見出路的生活,為喪家犬一樣的狼狽逃竄。
逃亡生活劇烈地消耗著他的自尊心和堅持,讓他無數次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