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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裡,我內心被喚起的感情,比她們所能煽起的要強烈得多—一所激起的痛苦和歡樂要比她們所能加予和饋贈的要尖銳和激烈得多——她們的神態好歹與我無關。
“裡德太太怎麼樣了?”我立刻問道,鎮靜地瞧著喬治亞娜,而她認為我這樣直呼其名是應當嗤之以鼻的,彷彿這是種出乎意料的冒昧行為。
“裡德太太?呵!你的意思說媽媽。她的情況極其糟糕,我懷疑你今晚是否能見她。”“如果,”我說,“你肯上樓去同她說一聲我來了,我會非常感激的。”
喬治亞娜幾乎驚跳了起來,一雙藍眼睛睜得大大的。“我知道她特別想看看我,”我補充了一句,“除非萬不得已,我可不願意遲遲不滿足她的願望。”
“媽媽不喜歡晚上打攪她”,伊麗莎說。我不待邀請便立即顧自站了起來,默默地脫去帽子和手套,說是要上貝茜那兒去——我猜想貝茜一定在廚房裡——叫她問問明白裡德太太今晚是否有意接待我。我去找到了貝茜,派她去幹這件差事,並打算進一步採取措施。我向來有個習慣,一遇上別人高傲狂妄,自己便退縮不前。她們今天這麼待我,要是在一年之前,我會決定明天早晨就離開蓋茨黑德。而此刻,我頓時明白那是個愚蠢的念頭。我長途跋涉一百英里來看舅媽,我得守著她,直到她好轉,或者去世。至於她女兒的自傲或愚蠢,我應當置之度外,不受干擾。於是我同管家去打交道,讓她找個房間,告訴她我要在這兒作客,可能呆上一週兩週,讓她把我的箱子搬到房間裡去。我也跟著去那裡,在樓梯口碰上了貝茜。”
“夫人醒著呢,”她說,“我已經告訴她你來了。來,看看她還認不認得你。”
我不必由人領往那個熟識的房間,因為以前我總是被叫到那裡捱罵和受罰。我趕在貝茜之前輕輕推開了門。桌子上點著一盞有罩的燈,天色已漸漸暗下來。像往昔一樣,還是那張琥珀色帳幔罩著四根大床柱的床,還是那張梳妝檯,那把安樂椅,那條腳凳。在這條腳凳上,我成百次地被罰跪,請求寬恕我並不存在的過錯。我窺視了一下附近的牆角,多少希望看到曾使我膽戰心驚的細長木條的影子,過去它總是潛伏在那兒,伺機象魔鬼一般竄出來,鞭撻我顫抖的手掌或往後縮的脖子。我走近床榻,撩開帳幔,俯身向著高高疊起的枕頭。
我清楚地記得裡德太太的面容,所以急切要尋找那熟悉的形象。令人高興的是,時光消蝕了復仇的念頭,驅散了泛起的憤怒與厭惡之情。過去我帶著苦澀與憎恨離開了這個女人,現在又回到了她身邊,僅僅是出於對她極度痛苦的同情,出於不念舊惡、握手言和的強烈願望。
那裡是一張熟悉的面孔,依舊那樣嚴厲和無情——難以打動的眼睛和微微揚起的專橫獨斷的眉毛,曾有多少次俯視我,射來恫嚇和仇視的目光!此刻重睹那冷酷的線條,我童年時恐怖與悲傷的記憶又統統復活了!然而我還是彎下身子,吻了吻她。她朝我看看。
“是簡·愛嗎?”她說。
“是的,裡德舅媽。你好嗎,舅媽?”
我曾發誓永遠不再叫她舅媽。我想此刻忘卻和違背自己的誓言並不是罪過。我緊握住她擱在被頭外面的手。要是她和氣地握一握我的手,此刻我會由衷地感到愉快,但是頑固的本性不是立刻就能感化的,天生的反感也並非輕易就能消除。裡德太太抽出了手,轉過臉去,說了聲夜晚很暖和。她再次冷冰冰地凝視著我,我立刻感覺到她對我的看法——對我所懷的情感——沒有改變,也是不可改變的。從她那溫情透不過、眼淚冶不了,猶如石頭一般的眼睛裡,我知道她決心到死都認定我很壞了,因為相信我是好人並不能給她帶來愉快,而只會是一種屈辱感。我先是感到痛苦,隨後感到惱火,最後便感到決心要制服她——不管她的本性和意志如何頑強,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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