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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修竹有些頭暈,靠坐在榻上,伸手按了按額頭,過了一會兒方才含糊應了一聲。
徐氏急忙忙的出去端熱水了,營帳裡只阮修竹一人躺著,暈沉沉的,偏身上又漸漸升騰出熱燥來。他下意識的伸手接了自己的外衣,才解了衣襟又覺不耐,正欲開口喚人進來伺候,忽而又聽得門外傳來哭聲——
是阮櫻櫻的哭聲。
阮修竹正頭疼欲裂,聽到這哭聲時幾乎要以為是酒醉後的幻聽。只是,他到底還是惦記著阮櫻櫻,擔心阮櫻櫻真就在外頭出了什麼事又或者被燕王欺負了,勉強用手撐著身子自榻上坐起來,探頭往外看去。
不一時那哭聲便更近了。
只見阮櫻櫻一手掀開營帳的簾子,一手掩面抹淚,就這麼一路哭著從外頭闖進營帳裡。守在外頭的侍衛們阻攔不及,只得亦步亦趨的跟著進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阮修竹抬手揉了揉額角,看清門邊境況時不由又蹙起眉頭,隨即便擺擺手揮退那幾個侍衛:「都下去吧。」
侍衛們應聲下去,只阮櫻櫻還掩面哭著。
營帳裡原就只剩下阮修竹與阮櫻櫻兩人,空蕩蕩的營帳裡,阮櫻櫻的哭聲尤其的清晰。隨著這斷斷續續的哭聲,晶瑩的淚水好似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的從她雪白的小臉上滑落,惹人憐惜。
然而,阮修竹才在宴上喝了不少酒,酒水在腹中翻湧,醉意升騰,身子似也跟著一陣陣的發熱,人也是難得的昏沉。以至於他此時聽到這哭聲也沒了以往的憐惜心疼,反倒是說不出的煩躁來。
畢竟是一向嬌寵的女兒,阮修竹尚還有幾分理智,勉力壓下了心頭的熱燥,啞聲開口問道:「怎麼了?」
阮櫻櫻哭聲一頓,抬起那張被淚水打濕的小臉,含淚睇著阮修竹,哽咽著道:「爹爹,當年你和我娘」
她說到一半,似是覺得難以啟齒,不由得低了頭,小聲抽噎了一會兒。直到阮修竹目光裡隱隱透出不耐,她才咬著唇,艱難的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我真是你們的女兒嗎?」
此言一出,阮修竹的臉色都變了。他甚至都顧不得身上那一陣針的熱意以及頭上的一陣陣抽痛,只定眸看著阮櫻櫻,一字一句,語聲森冷的問道:「你這都是哪來的胡話?是誰與你說了什麼不成?」
阮櫻櫻從未見過阮修竹這般神色,不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退了半步。
她平日裡可能有些懵懂,然而這一刻卻是出乎意料的敏銳,見此情況立時便反應過來了:只怕,燕王與她說的事情都是真的!她真不是阮修竹與大徐氏的女兒,只不過是阮修竹抱回來的養女罷了
一念及此,阮櫻櫻的眼淚便更加止不住了,語聲絕望:「所以,我真不是爹爹的女兒?」
「行了!」阮修竹終於忍受不了阮櫻櫻那斷斷續續的哭聲以及頭上一陣陣的疼痛,胸口壓了許久的火氣也終於竄了上來,迫使他厲聲呵斥起來,「這些年,我是如何待你的,阮家上下又是如何待你的?你心裡難道不清楚,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想到阮櫻櫻可能就是收了燕王挑唆,這才回來與自己歪纏,阮修竹便越發壓不住火氣,聲調也越發的嚴苛:「你也不小了,也該懂事些,知道什麼是遠近親疏,怎麼能聽著外頭三言兩語就來我面前說這些胡話?!」
阮櫻櫻本就只是初聞身世,一時驚惶無措方才來與阮修竹說話,此時被阮修竹這般疾言厲色的一番質問,不由便嚇白了臉。她驚懼著往後退了幾步,步履踉蹌,慌亂之中,說起話來也失了分寸,越發的沒了體統:「爹爹和阮家如何待我,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只是,爹爹你當初將我抱回來,當時是怎麼想的,這些年又是究竟是怎麼想的,誰又能知道呢?」
阮櫻櫻這話本就是便如一道雷霆,直直的戳入了阮修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