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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喬博聞發自內心地覺得,段凌波這人應該只是有些慢熱,在陌生人面前放不開,可本質上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因為她不像別的女生,在他面前吃飯總是端著。段凌波想吃啥就吃啥,一點兒都不擔心別人誇她胃口大。
一頓飯完畢,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
路燈的光線打在餐廳碩大的玻璃窗上,明晃晃的。一彎銀月如鉤,不知疲倦地懸在樹梢上。
喬博聞去對面叫來一輛計程車,讓段凌波上後座。車窗外是流動的街景,沉寂、清靜,一閃一閃的燈光擦窗而過。開了一會兒,車子就被堵在了晚高峰的高架上。
段凌波頭抵著窗子,看著對面車上雙眉緊蹙的司機,一臉煩躁,她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車被堵在高架上,整個車廂又過分安靜,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倆乘客的表情,猜測倆小情侶應該是鬧彆扭了,才不說話。
這車還不知道要堵多長時間呢,他想了想,還是調開了車載廣播,很快,一道女聲充斥了整個車廂,把所有人的聽覺都吸引了過去。
情感類的電臺欄目真是一如既往地受眾廣泛。
一位年輕女士因為不堪重負,向電臺主持人抱怨生活煩惱,又氣又急地訴說著她與丈夫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她說,她和她的丈夫一生氣就吵架,一吵架就上手,問主持人應該怎麼辦?
主持人反問是誰先動的手?還是說雙方都會上手?會因為什麼原因動手呢?
那年輕女士聽著就哽咽出聲了,哭哭啼啼地念叨:「我有時候脾氣急了,攔都攔不住,一暴躁就忍不住想抽人。然後他性子也急,事後兩人都後悔,可每當遇到問題又會陷入死迴圈,你說我該怎麼辦?」
那你說能讓主持人怎麼辦?迎接她的想當然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段凌波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想不開,來打這個電話?擺明瞭會被罵啊。而且,她到底是怎麼想的,覺得能夠藉以別人之口,尋求到自己想要的安慰?別人說的,便是對的嗎?
聽著聽著,她大概明白了,年輕女士其實並不甚煩惱,只是需要一個傾聽者罷了,她只是想要一個宣洩的視窗,不用暴力手段可以抒發情緒的地方。
也許,她只是太寂寞了。
段凌波忽然有些羨慕她。
因為,那些能說出口的都不叫煩惱,真正的煩惱是說不出口的。
車子駛到了學校東門,在校門口的柏樹旁停下。車燈打在傳達室的玻璃窗上,撲閃撲閃的,像天上的星星。
段凌波挎著肩包,凝目望向天空。月亮淡淡的,籠在一層迷霧裡,像極了那晚的月色。她的腦子裡不斷重現課桌上禮盒堆疊成山的畫面,心臟好似被月光照得有些淒涼,又冷又疼。
喬博聞也跟著下了車,循著她的目光望過去。段凌波在抬頭望天,喬博聞微眯著眼瞧她,月光灑在她身上,他注意到,跟前女孩長睫微微抖了抖。
他猜她肯定是想到了什麼傷心事,有意扯了個話題:「今晚的月亮挺美哈。」說著偏過頭來看她。
段凌波本是陷在回憶裡的,聽到這話,心下一驚。
想到日籍作家夏目漱石曾經用「今晚的月色真美」來表達「我愛你」,後來這句話被世界各地各種引用,其含義也無非此類。
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難道不知道這句話真正的意義嗎?
段凌波試圖從他的神色當中尋覓出一絲漏洞,然而他的目光澄澈,笑容坦蕩,什麼都看不出來。她轉過腦袋,假裝自己也不知道,隨意地說:「啊,是嗎?我看著挺一般的啊。」
這不識趣的語氣。
喬博聞淡淡地看著她,嘴角慢慢地,勾起一個幾不可聞的弧度。
二人往宿舍樓的方向走,路過籃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