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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更加陰沉,雨幕逐漸連綿,罩住遠處的山巒,模糊了空間邊界,也模糊了時間流逝。亓弋幾次想止住眼淚,卻總是失敗,這個懷抱太過溫暖有力,不只讓他貪戀,更讓他沉醉。似乎有這一方懷抱庇護,外間風雨都再也無法沾身。
感覺到亓弋逐漸在依靠自己支撐站立,海同深低聲問:「雨下大了,我們回車上去吧?」
亓弋沉默了好一陣兒,才輕輕點了頭,而後抽噎著說:「我走不動了。」
「沒關係。」海同深用左臂把亓弋緊緊摟住,扶著他緩緩向外走去。從陵園往停車場去不過五分鐘的路,兩個人走了十多分鐘。海同深一路把亓弋護送到副駕,替他關上門,才收傘上了車。警服已經被淚水和雨水打濕,海同深乾脆脫掉外衣和襯衫,從後座拿了備用的衛衣穿好。
亓弋的電話響了一路,直到此時還沒有停止,他卻絲毫沒有要接通的意思。海同深沒有說話也沒有開車,過了許久,亓弋長長地撥出一口濁氣,止住了抽噎,才算把情緒穩定住。他拿出手機,按下了接通鍵。
「你怎麼不接電話!」廖一續劈頭蓋臉地說道。
「在車上睡著了,靜音了。」亓弋面無表情地撒了謊。
「哦,睡著了啊。」廖一續的語氣果然柔和下來,「怎麼嗓子啞了?」
亓弋:「剛睡醒。」
「等你身邊沒有人的時候給我回個電話,有點兒事跟你說。」
「知道了。」
廖一續:「你那邊下雨了吧?多注意點兒,上次我讓人給你帶去的那個鈣片記得吃。」
「嗯,您還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那先這樣吧,記得給我回電話。」
亓弋按下了結束通話鍵,把手機收了起來,他搓了搓臉,才對海同深說:「是廖廳。」
「嗯,其實你不用跟我說的。」海同深給亓弋遞去了巧克力,「心裡苦就吃點兒甜的。」
「你怎麼什麼都能變出來?」亓弋疲憊地笑了笑,而後接了過來。
海同深看亓弋把糖吃下,才回答說:「如果我真的什麼都能變出來,剛才就不會看著你哭而無能為力了。」
亓弋咀嚼的動作停頓了一瞬,旋即道:「是我失態了。」
「不是在怪你,只是在心疼你。」海同深抬起手,輕輕撫過亓弋的鬢角,「情緒這麼波動是很傷神費力的。雖然我是個無神論者,但我還是願意相信,這裡躺著的人都在天上看著我們。他們看見你這樣,一定也會難過,活著的人就要帶著他們的期許和願景繼續努力活下去才是。」
亓弋輕輕搖頭:「我寧願是我躺在這裡,是真的有意識在天上看著也好,又或者是無知無覺也罷,我不願活著受這樣的痛苦。永遠都是,活著的人才最痛苦。」
這一瞬間,海同深失去了勸慰的能力,只能沉默著。而亓弋也陷入了沉思,耳畔眼前都是那年輕鮮活的音容笑貌——
「我不喜歡他們那種稱呼,以後私下我就叫你哥好不好?」
「哥,我帶了你最愛吃的魚湯米線!」
「哥你會想家嗎?」
「哥,你殺過多少人啊?」
「你教我打槍好不好?」
「哥,你可以相信我的。」
「我不行了……哥你快走……活下去……」
「任務還沒完成……」
「我真名叫楊予然……哥,你叫什麼?」
「你比我更重要,哥,快走——!」
…………
亓弋抬起手擦了擦再次濕潤的眼眶,他按開車窗,讓外間濕潤的空氣沖淡車內充盈的悲傷,半晌,他輕聲說道:「我們回去吧。」
「回家?」
「回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