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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卻沒聽見似的繼續說道:「……我等了他一百五十年,才想起來,按照凡人的壽命,他應該已經死了。他到死都沒來找過我一次……」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丁芹皺眉,她許久不見謹言和文千字,心中有憂慮,問道,「他們倆呢?」
「你在擔心他們嗎?」木頭道,「我不會傷害朋友的。我只是孤單了,我想有人能陪陪我,我已經好幾百年沒有和別人說過話了……」
「他們害怕我、嫌惡我,我知道那不是他們的錯。從來沒有人對我認真說過話,沒有人告訴過我美醜不重要,可你們說過的,你們說過的……你們說了,又為什麼要離開我?」
「我只是想有人和我說說話而已……」
「木頭,不管怎樣,你不該這樣做,更不該把我們分開。我們突然被分開,難道就不會互相心懷擔憂嗎?我們心中不安憂慮,有哪裡還有心思關注別的?」
霧中沉默了一會兒,傳來木頭的道歉聲:「……對不起,我這就送你去見他們……」
濃霧重新籠罩了丁芹,等再次散開時,她又換了地方。
這一次,她的腳下沒有草地了,而是一片深黑的岩石。周圍一片昏暗,太陽的光輝消失了,但另一種光源取代了它。
那是像螢火一樣,點點淺藍、淡綠色的光點,它們在空中飛舞,照亮這一方地下洞窟——那真的是,山一樣大的洞窟。
丁芹震撼地看著這裡,她腳下所踩的地面最多隻有方圓十丈,地面之外,是幽深廣闊的水潭,水潭中有輕盈發光的氣泡在上浮,它們浮到水面上方破碎,於是飛出點點螢光,照亮這一片巨大的地下洞窟。
而在她所在的這處地面中央,生著一株巨大如牆的古藤。
古藤虯結昂揚,一直延伸到洞頂,鋪散開的密實巨大藤蔓,幾乎擎住了半個洞窟。
或許是地下無光的緣故,這古藤根部呈現與地面同樣的黑色,越往上越淺,很快就由泛著死寂的灰白過度成幾乎半透明的瑩白,其上葉脈紋理隱隱可見。
點點螢光在藤蔓葉片間穿梭,美得像星空下一個迷離的夢。
丁芹強行讓自己移開眼睛,問道:「他們倆呢?」
「在對面。」木頭的聲音悶悶響起。
在洞窟中,他的聲音不再是像地面濃霧中那樣飄忽不定,變成了低沉的嗡鳴在這裡迴蕩。
丁芹聞言回頭轉向古藤對面,還沒走到一半,就聽見謹言嘰嘰喳喳地叫聲:「丁芹?丁芹?你也在這兒?」
文千字也在這兒,他先和謹言遇上了,此時一邊抱著謹言的爪子在半空中飛得哆哆嗦嗦,一邊拼命抻頭往這邊張望。
「我在這裡。」丁芹鬆了口氣,「你們沒事吧?」
「我們沒事兒,就是迷了會兒路。」謹言道。
文千字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兒,也在那吱吱吱吱的叫著。
木頭一直沉默著。
謹言轉頭瞧著周圍,驚嘆道:「這是哪兒啊?可真夠漂亮的!」
「這是山中空洞。」木頭悶悶的聲音響起。
他們腳下清亮的水潭,就是飽含劇毒的毒液,飛舞流光的螢火,皆是因腐毒而生的腐螢。此地雖美,卻處處是毒,從來無人能夠觀賞。
「我會記得這裡,也會記得你,會回來看望。但現在我們有急事,帶我們離開吧。」丁芹道,「我們承諾過的事情,就不會反悔。趁現在還來得及,不要繼續錯下去。」
木頭不做聲。
丁芹緊抿著嘴唇,細長的眉結起道:「朋友不會欺騙,不必強求。朋友是相處出來的。你這樣無法強留下我們的,我一定會想辦法離開。」
她不再說話,只運轉靈目專心致志地尋找起出去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