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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樣嗎?”廖思源採取不介入的姿態,正襟危坐,緘默不語。
王緯宇撲哧笑出聲來,他覺得這個人有著不可理解的頑固,寧可自討苦吃,也決不讓步。哪怕只是口頭上暫時的服軟,他也決不肯幹。這種可笑的愚直,除了激怒那些眼中佈滿血絲的打手,有什麼用呢?他覺得應該勸導兩句:“二龍,順時應勢,是做人的一條基本準則,聰明人都這樣活過來的。你本來不至於落到這步田地,要早聽我的勸告的話——”
“三千年為一劫,那回風雪之夜的賜教麼?”於而龍早就敬謝不敏了。
王緯宇轉向那位落魄的總工程師,他那頭頂上還依稀留下“小將”們給他剃過陰陽頭的痕跡,很像兩壟緊挨的莊稼地。一壟肥水充足,趕上節氣,麥苗長得茁壯,齊刷刷的一片;另一壟小苗才鑽出土,連地皮都沒遮住,不過,終於還是長了起來,屈辱既不能使頭髮降服,那也不會永遠叫人抬不起頭。“一味固執有什麼用呢?廖總,你說是不是?需要剛的時候就硬,需要柔的時候就軟,或者是剛柔並濟,軟硬兼施,而他,一條道走到黑,怪誰?”
廖思源保持中立,闔著眼,像參禪似的盤腿打坐。
其實有什麼好交接的呢?除了挨鬥的權利之外,一切都被“奪”走了。哦!原來是來討那外國專家使用過的,大寫字檯上的幾把鑰匙。
“我已經早就交給了小狄!”
王緯宇說:“但是,那位清高的,效忠於你的女性,一定堅持非要你寫個條子,她才肯交——”
“哦!……”於而龍不禁感嘆系之,心裡唸叨:我的忠實的小狄,使他們嫉妒了。愚不可及的姑娘啊!俗話說得好,孩子都死了,還在乎一把乾草嗎?
當於而龍關在優待室裡閉門思過的時期,他的家砉拉一下解體了。謝若萍編進醫療隊,到祁連山南麓的荒塬上給牧民治病去了,連看老伴一眼的權利都不能獲准,只好忍住淚水登程出發。列車西去,可她的臉卻總是向東,擔心她丈夫身上的“棒瘡”,什麼時候才能結痂?恩愛夫妻,十指連心,即使到了那荒漠的高原,也常常一個人佇立東望愴然涕下。於蓮和高歌那夥革命家吵了一架,來同她爸爸告別,奔赴雲夢澤國去種那矮稈早稻。而且據說一輩子要在向陽湖畔落戶,終老斯鄉,因為學到老改造到老嘛!可她,還有不如意的婚姻糾纏著,本不想當著爸爸的面哭的,他的心還嫌揉搓得不碎麼?然而,自此一別以後,她還能向誰流淚呢?叫了一聲“爸爸”,熱淚如雨,抱住傷痕累累的於而龍嗚嗚地大哭。當時廖思源毫無表情地看著,像一尊泥塑木雕的偶像。
他兒子於菱在攆出四合院不久,就被肖奎帶到部隊當兵去了。於蓮抬起淚花花的臉,望著她父親,問道:“你一個人,該怎麼辦呢?”
於而龍撫摸著他女兒的長髮,不禁嘆息:“自然是要活下去的,我不相信歷史會永遠顛倒過來寫。”
就在這艱難的日子裡,可全虧了小狄在照應他,他怎麼也想不到原先認為是嬌裡嬌氣的秘書,卻有著這樣倔強剛直的性格。那些流言蜚語,對一個沒有結婚的年輕姑娘來說,就不是一般的諷刺譏笑。那些無聊的傢伙,以他們自己卑鄙齷齪的精神狀態,來編造一個又一個謠言,把小狄描繪成一個不要臉的女人。然而她頂住種種難堪的屈辱,一張大字報不寫,一句揭發的話不講,而且理直氣壯地來優待室看望他。
“以後你可不要再來這裡看我了!”
小狄說:“坐牢總得有探監的呀!現在,只有我,是你惟一的親人啦!”這話她不僅僅對於而龍說,對誰都不隱諱。
這個瓷雕似晶瑩的高傲姑娘,昂著頭,眼皮抬也不抬地透過那些持刀弄槍的崗哨,每禮拜光臨一次這如今統稱之為牛棚的小屋子,給於而龍送來換洗衣服,而且還替他經管著不多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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