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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鳴的老毛病時常反覆,失眠頭痛也變本加厲,他總覺得有誰不厭其煩地提醒過他,要多喝熱水好好吃飯,睡不著的時候別胡思亂想,想起這些來卻只覺得委屈又無所適從,彷彿從前有人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過他,貼在他耳邊哄勸叮囑,現在卻什麼也不剩下——自己哄自己按時吃飯的場景,怎麼想都覺得荒唐。
到底是誰來著……他畫裡的少年,支著下巴略微頷首,手指翻過一頁閒書,眼睛卻遙遙看向他,盛著春和景明的暖意——耳邊反覆迴響的溫柔話音,乾淨又認真的目光,略高的體溫與更加滾燙的心跳……到底是誰……
耳鳴聲越來越喧雜,扼住他眼前最後一片色塊鮮明的景象,視野終究被黑暗吞沒——他向後倒去,卻在漸響的蜂鳴聲中回想起了一個名字。
「江聲——」
陳裡予呼吸一窒,猛地從夢中驚醒,才意識到夢裡喧鬧得令人心驚的耳鳴只是他的鬧鐘聲——他失聲呼喚的人卻不在身邊,屬於江聲的那一側床鋪已經空了,被子也疊放整齊,彷彿從未有人來過。
他愣了愣,視線仍有些忽明忽暗,一時間竟混淆了夢與現實——夢裡的場景太過清晰,是他剛來這個國家時候真切經歷過的,而江聲……
相比之下,異國他鄉顛倒錯亂,江聲的到來反倒才像一場過分完滿的好夢。
陳裡予怔怔地坐了片刻,意識到自己餓過了頭有些低血糖,才掙扎著翻身下床,去找那個熟悉的身影——夢裡至少不該有蛋炒飯的香味,也不該有鍋鏟碰撞的真切響聲。
公寓不大,一眼便能望到底。他靠在門邊,看著客廳那一頭背對著他低頭翻動鍋鏟的少年,恍惚間又遲疑地喚了一聲:「江聲……?」
「嗯?」江聲回頭看他一眼,關了電磁爐,放下鍋鏟朝他走來,「這麼早就醒了?」
確實早了些,以往捱到最後一個鬧鐘響三遍都未必肯起床的人,今天居然在鬧鐘第一遍響起的時候就出現在房門口——只是看起來有些憔悴,昨晚似乎睡得不好。
陳裡予點了點頭,思緒鈍鈍的,彷彿還陷在夢裡。等到江聲走到面前,他才恍然回過神來似的,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戳了戳面前人的胸口。
「嗯?怎麼了……」江聲一頭霧水。
「沒什麼……」意識到自己似乎幹了什麼傻事,陳裡予耳根一熱,心情複雜地上前半步,貼進江聲懷裡,「你……是真的吧?」
江聲:?
「是田螺姑娘,哦不,田螺男孩,」被索抱的人真誠道,「寒假限定的——唔,戳我幹嘛?」
「什麼寒假限定……」陳裡予臉頰貼上他溫熱的頸側,張開嘴小小地咬了他一口,輕聲抱怨道。
似乎說錯話了。江聲失笑,抬手揉揉他的頭髮:「好啦,去洗漱準備吃飯吧——黑眼圈這麼重,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陳裡予本能地想搖頭,又想起什麼來,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聲音略微放軟了,隱隱帶上些許撒嬌的意味:「夢到你了……夢到你不要我了。」
簡直是顛倒黑白,明明他才是不告而別的那一個——可夢裡被遺棄的失落感太過真切,又讓他心有餘悸,只好更緊地貼近對方,汲取江聲身上熟悉又令人安心的體溫。
「怎麼會呢,」江聲愣了愣,認真道,「雖然夢和現實未必相反,但這個夢一定是假的,我怎麼捨得不要你呢。」
其實早就知道答案,心懷鬼胎明知故問罷了,可真的聽到這句話從江聲嘴裡說出來,還是比想像中還要讓人安心。陳裡予低低地「嗯」了一聲,回想起一個多月前獨自一人生活的時候,又忍不住小聲控訴道:「你不在的時候,畫架都是我自己裝的……」
話未說盡,卻久久不見下文了。江聲等了許久,知道他心有委屈卻不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