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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橫了青荷一眼,伸手指著他,中指一枚豌豆大的粉色鑽石戒指,純淨的直晃人眼睛:&ldo;師哥,到了這份上還裝什麼裝,我給日本人唱戲是對不起師父,你給他們唱就對得起了?&rdo;
&ldo;咱們索性請了柳初師兄,你唱青衣,我唱花旦,柳初還是唱他的武生,和小時候一樣,多好!&rdo;
莫青荷突然站起來,腦子裡嗡嗡的響,幾乎背過氣去。
後臺的門被人砰的撞開了,這次闖進來的人是沈培楠,大約是煙土的作用,他遠沒有平時的冷靜自持,臉上有昏沉之色,強撐著維持清醒。
他邊走邊解釋:&ldo;小莫,今天不要唱西廂了,來了一位姓陳的朋友,硬是把紅孃的角兒給換了,那人你認識……&rdo;
他說到一半忽然停了,因為看見了杭雲央,他意識到自己來晚了。
莫青荷既悲憤又委屈,一頭扎進了沈培楠懷裡。
&ldo;這是最後一場,從今往後我不唱了,雲央說得對,我髒了戲,沒臉站在戲臺上!&rdo;
沈培楠見兩名小戲子劍拔弩張的架勢,什麼都明白了,他緊緊摟著青荷,低聲應道:&ldo;好,以後不唱了,我養著你,你認字兒,會算帳,不唱戲了就來給我當副官吧。&rdo;
第24章
莫青荷在後臺坐了很久,杭雲央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擺出了柔媚的樣子,一個勁賠不是,又做小低伏認錯,他很愧疚自己沒過腦子的一通話,把師哥逼到退行的地步,他也明白莫青荷心中戲的分量,然而莫青荷打定了主意,認認真真的默戲,準備,像入了幻境,無論雲央怎樣哀求,他都不吭聲了。
杭雲央已經盡數裝扮好,去了臺下,莫青荷躲在後臺,偷偷撩開簾子的一角,只見舞臺正出演一出古怪節目,音樂歡快俏皮,七八個和服女子滿臉堆笑,蹦來跳去模仿一隻貓咪,青荷在東交民巷的小商鋪裡見過,是日本的招財貓。
臺下的兵痞此時毫無禮貌可言,大約是平時古板慣了,總算得以釋放,一個個吸足了大煙,袒胸露乳軟爛如泥,不停朝舞臺投擲小果子和錢幣。
莫青荷搭眼一掃,發現臺下一名穿黑色西裝的男子很漂亮體面,頭髮規規整整統一朝後梳,口袋裡露出一截白金錶鏈,他並沒有吸大煙,而是夾著一根雪茄,認真的與杭雲央交談。
青荷略一思忖,心想這大約是那位陳宗義先生,然而他連看好幾眼都沒記住這位陳先生的長相,每次好似記住了,一閉眼卻只想起他整齊的髮際線和鋥亮的黑皮鞋,他身上到處散發著&ldo;值錢&rdo;的商人味,相比之下,面孔倒給人印象不深了。
音樂止息,和服女子依次撤下,胡琴起,檀板響,悠悠古韻破空而來,莫青荷深吸一口氣,扮作崔鶯鶯,粉墨登場。
臺下一片起鬨聲,帶頭鬧的最厲害的就是川田久。
青荷抬手,示意樂班暫停,他雙手疊膝,朝臺下行了一個福禮。
日本兵痞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眯縫著眼睛,透過雲遮霧繞的大煙幻境盯著莫青荷。
青荷一字一句清晰道:&ldo;今天雖然不是公演,但各位都是有文化的,希望大家給我做個見證,莫青荷從今天往後,不唱了。&rdo;
許多日本軍官的中國話不通,聽完翻譯的轉述,不由交頭接耳起來,有人抽醉了煙,沖他罵了句日本粗話。青荷聽不懂,但也知道是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然而到最後關頭他反而沒了脾氣,他的眼裡沒有臺下的日本兵,一切演給自己,一個乾脆漂亮的收尾。
師父的原話,京戲講究莊重熱鬧,崑曲則是一場幻夢,莫青荷一絲不苟的演繹,每一個眼神,每一段唱腔都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