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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原想聯合那裡的孩子共同發動攻擊,成功之後大家各走天涯,為保全性命,永不回中原。即便真相拆穿,她也已做了最壞的打算,陪著殉葬又如何?反正,生之快樂對她早已奢侈無比。然而,在那個時候,鋪天蓋地的恐懼將她深深淹沒,人不是她殺的,甚至也不是那裡任何一個人殺的!那裡的孩子,自知事起便浸淫於魔窟淫威之下,早已練就自私,陰狠,毒辣,苛酷本性,一個個見利忘義,無恥寡信。倘若事不關己,想讓他們保守秘密,絕無可能。
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必須把真相遮掩過去,這樣汙晦齷齪的事情,絕不能有半分牽連到瑾郎!當下做了一件縱受磨礪不足抵罪之事:她的劍,一生都為慈悲之劍,然而在那天夜裡,卻化作了奪命的無常,她將惡魔屠殺之後倖存的下人及媵妾孌童,一一刺死,然後焚毀密邸。
她心之所望,是解救孤苦、庇蔭弱小,使以後不再有可憐的孩子遭遇不幸。她懷著這樣的美好憧憬,卻最終做了完全相反 之事。她一生,也不能夠原諒自己。
吳怡瑾雖出面做了偽證,卻無法原諒她累及無辜。
瑾郎的氣憤悲涼,數十年來歷歷如在目前:「我既做了,便不怕承當罪責。你為我一人之故,害了許多可憐人,你……你……」
她只是哭道:「你是為我而行此大逆,即便有罪,是我之罪,未來惡報,應當加於我身。我縱然罪孽深重,可不能反累你受屈。」
瑾郎怒道:「誰說我行大逆之事!奸邪當誅,大義滅親,雖死則無愧!你這麼做,才是一生洗不乾淨的罪業!」
她無言可對。瑾郎卻又哭道:「你都是為了我。慧卿,我口口聲聲怪你累及無辜,可是我何嘗不暗自慶幸,若這些人有一個道出真相,我此刻哪有命在?慧卿慧卿,你這罪孽,有我的一半,將來老天若要報時,便把它報在了我的身上罷!」
一語不幸言中,費盡心機亦枉然。
那天夜裡的血海無邊,終究留下了一個倖存者。有一少女僥倖逃生,驚嚇過度神經失常,在江湖上到處飄泊流浪。很多年後,她的神智漸漸恢復,為別有機心的人所利用。
誅殺師祖,一旦揭穿,那是何等罪名。即使她不顧自己丑事露於人前,即使她拚命把罪責往自己身上攬,可終於只能眼睜睜瞧著瑾郎逐出靉靆,任她被仇敵劫去,任她受盡苦難凌辱,任她叩響金鐘毀身而亡。
「瑾郎……」她喃喃呼喚,嘴角邊血痕不絕滲出,身子一晃,再也支援不住的倒在了那方青石地上。
「我造下的無邊罪孽,怎地報應到了你身上?」
第三三章 銀箏夜久殷勤弄 姐姐
玉容慵倦,清淡顏色,似乎看待天下萬事萬物,都懶洋洋若置身事外。何夢雲憑欄臨風,明明聽見有故意放重了的腳步聲,仍舊自顧出神,一朵朵挼碎手中花枝,看著它逐水流去。直至方珂蘭冷笑在耳,這才轉眸,微微欠身:「方師姐來了。」回頭吩咐,「合歡,上茶。」
方珂蘭冷冷道:「你我常日相見,何必客氣。」
「話是不錯,但在我這煙嵐樓,方師姐可是貴客呢。」
合歡敬上茶來,方珂蘭不接,盯著拈花女子,笑道:「師妹,清雲事亂,你倒盡日逐花,好一番閒情逸緻。」
何夢雲把手中花枝向清溪中擲去,微笑不語,但覺師姐那冰寒如劍的眸子不住在她身上掃射來回,令人毛髮聳然。
「怎麼我說了一句,便不開心了麼?好師妹,你這般得天獨厚福緣深澤,往後更是後顧無憂,光明燦爛,你倒和我說說,還有什麼放不開,不稱意?」
何夢雲道:「小妹愚拙,不能領悟姐姐深意。」
「正陽堂堂主何夢雲,誰不知你過目不忘,異賦驚人,口道愚拙,是有意來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