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第1/2 頁)
此刻,那屏風已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兩張相對放著的,松木製的小凳,凳面上,還蒙了一層乾淨的粗絹。
棠音一眼就認出,這是那架斷了胎骨的屏風改制的,一雙杏眼立時就亮了起來:「這是你自己做的嗎?」
李容徽有些赧然地輕輕點頭,小聲道:「你每次來,殿內都沒有坐的地方,總不能一直委屈你坐在屏風上……」他說著冷玉似的面孔上泛出一絲緋色,似是愧疚至極:「只是我的手藝不大好,做出來的凳子,還沒有你下馬車時用的木凳好看。實在是……太粗陋了。」
眼見著,李容徽的眼尾都快紅透了,恨不得將凳子藏到自己身後不讓她瞧見。棠音忙理了理裙裾,在離自己近的一張木凳子上坐下了,將食盒放在自己的膝上,仰頭望向他,溫聲開口:「這凳子寬大又穩當,並不比那些裝飾繁複的椅子要差。」
她怕李容徽不信,便又小聲開口:「有一回,我去昭華殿裡的時候,某位巡撫正好進貢了兩張椅子來——那可是我見過最華貴的椅子了。製作椅子的每一根木料都是以神工掏空裡層,又在其中精心灌注異域香料,力求通體生香。而木料外側,則嵌滿了拇指大的紅寶石,並以鎏金裝飾。彼時還是冬日,昭華畏寒,於是又吩咐人在椅面上鋪了一層昂貴的獸皮。」
她說著頓了一頓,忍不住輕輕笑出聲來:「可是我們剛一坐在椅子上,那鏤空的木料便承受不住,一下子便垮了下來,把我和昭華一齊摔在了地上。還好地面上也鋪了厚厚的波斯毯子,這才沒傷著哪。不然這事情傳出去,豈不是要成為滿宮的笑柄。」
「那之後,我都覺得,凳子只要足夠結實,便是一張好凳子。」她說著,對李容徽輕眨了眨杏眼,又笑:「這樁丟人的事,你可不能告訴旁人。」
李容徽聽得出,她是在安慰自己,但也不說破,只乖順點頭道:「我不說出去。」
棠音彎著眼睛『嗯』了一聲,又伸手將擱在自己膝蓋上的食盒開啟:「我自家裡帶了些點心來,都是素日裡我最愛吃的那些。」
她說著將食盒裡的點心一一取了出來,是一碟子玫瑰山藥糕,一盤茯苓薄荷餅,還有一大碗熬煮得清香軟糯的桂花粥。
因著殿內沒有小几,她便將點心放在了食盒蓋子上,又將食盒蓋子擱在兩人中間,杏眼微彎,眸光清亮:「你快嘗嘗。」
李容徽遂也在木凳上坐下,取過筷子,夾起一塊茯苓薄荷餅。
餅面薄脆如紙,色澤雪白,夾心則是以上好的糯米磨成粉,配以蜜漿、果仁與新摘的桂花製成,裡頭別出心裁的加了一點薄荷,入口清新,不顯得甜膩。
這確實是棠音最愛吃的點心,前世她也曾給他帶過幾回。
那時他並不愛用,覺得這茯苓餅即便是加了薄荷,也還是過甜了一些。
而他,並不嗜甜。
如今隔世嘗來,卻只覺得珍貴。
心緒微瀾,李容徽嚥下了口中香甜的茯苓餅,緩緩抬目看向一旁的棠音。
身姿嬌小的少女正坐在他新打的木凳上,也不動筷,只托腮望著他。
殿外的光線自窗楣上新換的竹篾紙中透入,歪歪斜斜地落在她瓷白的小臉上,是深秋裡少有的溫暖而明媚的淺金色。
兩人的視線對上,棠音的淡粉色的唇往上抬起,頰邊暈出兩個淺淺的笑渦:「怎麼樣?可好吃嗎?」
李容徽握著茯苓餅的手更緊了幾分,目光落在她初顯嬌美的面孔上微微一滯,半晌,才輕輕點頭道:「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他身姿頎長,坐在為棠音打製的小木凳上,略有些不習慣,腿曲得有些發酸。但他卻一動未動,只等著棠音回答他,這也是她最喜歡吃的東西。
彷彿這樣,就能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