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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聲是畫筆,配器是顏料,筆尖飽蘸了濕潤的色彩,在空白的紙面上描繪出栩栩如生的幻夢。
站在落地式話筒前的人微微仰起頭,朦朧的雙眸半闔著,與其說是在唱歌,不如說是在旁若無人地喃喃自語。他唱得溫柔而毫無防備,淡漠而柔腸百轉,明明是一首講述失戀的抒情曲,聽上去反而絲毫不帶哀愁的陰霾。
即使內心下起了傾盆大雨。
那道燈光下的剪影,那些一閃而過的落寞,浮光掠影的悲緒,一幕又一幕,彷彿褪了色的底片,將轉瞬即逝的斑斕盡數封存在了黑白的過往裡。
結束前的最後一遍副歌,在沉寂的過渡段後非常自然地升高了半個調,將整首歌曲的情緒推向了最極致。墊音的和聲與現場連綿不絕的高音在同一個瞬間裡齊齊釋放出來,激烈地相互碰撞著,隨後如破碎的浪花般消散而去。
一曲終了,整個會場鴉雀無聲。
向詩發現站在他斜前方的女孩子怔怔地流著眼淚,她任憑淚水肆意地淌在臉頰上,既不撕心裂肺,也不痛苦難過,只是安靜地仰望著臺上那道遙不可及的身影,安靜地品嘗著那份無人知曉的苦澀。
一根極其纖細的絲線,勒進了他脆弱的心臟。
第18章第18章
之後的舞臺回歸到了沙利葉一貫的暴戾風格,但是那首不知名慢歌所帶來的震撼,卻始終縈繞在向詩的心頭,遲遲無法散去。
這段時間裡,由於經常迴圈沙利葉的專輯,對於每位成員的作曲風格,向詩都留下了大致的印象。譬如加京寫的曲子會很注重整體氛圍的營造;ten喜歡把配器堆疊得華麗無比,細節的呈現十分豐滿;奧斯卡的歌速度通常會偏快,節奏型也相對複雜;而j則非常注重旋律本身的可聽性。
他覺得剛才的那首歌,十有八九是出自主唱之手。而更令人在意的是,他究竟是在怎樣的心境下寫出了這支曲子。
相比沙利葉以往的作品,這首慢歌的存在無疑是個異類。儘管它傳遞情緒的方式直白而簡單,可是這種不加雕飾的單純又顯得格外動人。
不知道是對於音樂本身的共鳴,還是因為表演的人是付晶,向詩竟然久違地回想起了以前的事。好像他接過了對方遞來的一張門票,代替了多年前的自己站在此處,而位於舞臺中央的依舊是那個人,他依舊在唱著歌。
一首好的作品也許就應該是這樣:自然而然地將你引領到創作者所搭建的城堡裡去,不著痕跡地點亮沉睡已久的夢境,讓你靜靜地感受到體內情感的流速,試圖去喚醒那個蒙上了灰塵的自我。
有的人做音樂,是為了滿足虛榮心,是為了謀求利益,是為了實現自身慾望而使用的一種工具。向詩不清楚付晶決心站上舞臺的初衷,不過他相信,那個人一定擁有自己想要表達的核心在,一定擁有他無可替代的價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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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亮堂堂的燈光裡,全場邊拍手邊齊聲喊著enre。
畢竟是專場演出,沒過多久場內便再次昏暗了下來;眾人聲嘶力竭的呼喊撕裂了霧靄般的黑暗,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著這片國土的主人重新降臨。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次的登臺主唱居然是第一個露面的。臺下先是詭異地靜默了一瞬,隨即,被延遲的尖叫聲立刻捲土重來。
他換了衣服。上半身是沙利葉的特大號樂隊t恤,搭配了根魚骨模樣的黑色chocker,遠遠看去彷彿是脖頸上留下的猙獰縫線。下半身穿著長度及膝的工裝短褲,踩一雙皮帶係扣的馬丁靴,從靴筒裡露出的一截骨肉勻停的小腿。
主唱信步走到舞臺正中央,在喊叫聲到達鼎沸之時,繞著麥克風從容地轉了半圈,將近在咫尺的喧囂一併拋諸腦後,接著逕自邁步向前——停在了貝斯手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