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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軀體不僅僅是凡人的肉體而已,而是神聖之軀;有一幅耶穌昇天圖,畫中的耶穌似乎要升上九天,站在空中如履平地,使徒們高舉的手臂,拂動的衣飾,欣喜若狂的姿態,給人一種喜悅和神聖的快樂。幾乎所有這些畫的背景都是夜空,靈魂的黑夜,地獄的怪風席捲著飛渡的亂雲,一輪朦朧的月亮投下慘淡的月光。
“我在特萊多曾多次看到過這樣的天空,”阿特爾尼說,“我想,埃爾·格雷科第一次來到這個城市時就是這樣的一個夜晚,這個夜晚給他留下了強烈的印象,以至他永遠忘不了它。”
菲利普記得克拉頓曾經受到這位古怪大師的影響,他這是頭一次見到大師的作品。他認為,克拉頓是他在巴黎認識的人中最有意思的一個。他那副愛嘲笑人、不友好的冷漠態度,使人很難了解他;然而,回想起來,菲利普覺的他身上有一股悲劇的力量,這種力量徒勞地尋求在畫中表達出來。他性格奇異,儘管當時已不時尚神秘主義,他仍然是神秘的。他對生活不耐煩,因為他發現自己不能說出他內心模糊的衝動所暗示的東西。他的智力不適合精神的功能。難怪他對發明一種表達自己靈魂的渴望的新技巧的格雷科深表同情。菲利普又看了一遍這一套西班牙紳士們的肖像畫,他們滿臉皺紋、尖翹的鬍子,他們的臉在淺黑色的衣服和漆黑的背景的襯托下顯得很蒼白。埃爾·格雷科是一位靈魂的畫家。而這些紳士,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並不是疲勞過度而是精神壓抑。他們的精神遭到折磨。他們走路時好像對世界之美毫無覺察似的,因為他們的眼睛只注視著自己的心,被靈魂世界的壯麗弄得眼花繚亂。再沒有比這個畫家更冷酷無情了,竟認為世人只不過是匆匆的過客。他畫的那些人的靈魂,透過他們的眼睛來表達他們內心的奇怪的渴望:他們的感覺奇蹟般的敏銳,並不是對聲音、氣味、顏色的敏銳,而是對靈魂的微妙的感覺敏銳。這位卓越的畫家懷著一顆僧侶般的心在走著,他的眼睛能見到天國的死者也能看到的東西,然而他並不感到吃驚,嘴上也沒有笑容。
菲利普依然沉默著,目光又落到特萊多的風景上。在他看來,它是所有的畫中最引人注目的。他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奇怪地感覺到,他開始對人生有了新的發現。一種冒險的感覺使他激動不已。一瞬間,他想起了曾使他憔悴不堪的愛情:除了現在激起他內心的一陣激動之外,愛情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他看到的這幅畫很長,小山岡上房子鱗次櫛比,在一個角落裡,有個男孩手裡拿著一張這座城鎮的大地圖。另一個角落是個象徵塔布斯河的一個古典人物;天空中,天使們簇擁著聖母瑪利亞。這是一個不合菲利普見解的風景。因為他一直生活在崇拜嚴格的現實主義的圈子裡;可是,他再次奇怪地感覺到,比起先前他畢恭畢敬地設法模仿的大師們所取得的成就來,格雷科的這幅畫具有更強烈的真實感。他聽阿爾特尼說這幅畫畫得如此逼真,以至如果特萊多的居民來看它時,能認得出自己的房子。畫家看到什麼就畫什麼,但是他是用心靈的眼睛來觀察的。那座談灰色的城池有些超越凡世的神秘氣氛。透過一道既非白天也非黑夜的慘淡的光亮,可以看出它是一座靈魂的城市。它屹立在綠色的山岡上。不過,這種綠色並非這個世上所有的。城市被巨大的城牆和稜堡圍繞著,人類發明的機器和引擎無法摧毀它們,只有靠禱告和齋戒、悔悟和嘆息、以及禁慾苦行方能攻克。它是上帝的一座堡壘。那些灰色的屋子是由泥水匠所不懂的石頭砌成的,它們的外形有些可怕,而且你不知道什麼人可以往在裡頭。你可以走過那些街道,並毫不驚奇地發現這些街道都沒有人,又不是空的;因為你覺察出一種無形的,然而對每一內在感官卻感覺得到存在。它是一座神秘的城市,在那兒想象力像一個人從光明走入黑暗那樣搖擺不定。赤裸裸的靈魂來回走著,它知道了不可知的東西,奇怪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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