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第1/2 頁)
她抓住李渭袖子,虛弱道:「大過年的,大爺讓我消停消停罷,這滿屋子藥氣還不夠麼?」
「藥總是要喝的。」李渭說道,「上回康遂成送來的那幾味藥,現下還剩多少。如若不夠,我再讓他送些來。」
「大爺可饒了我,現在喝的這方子,一兩藥,二兩金。我喝一口藥,心裡就要念一聲罪過,如今長留也大了,我少不得替他攢些家當,這個家,哪能讓我這樣揮霍下去。」
李娘子神情黯淡,嘆一口氣:「渭兒,我怕是撐不住了。」
他尚在安慰她:「只是些積勞成疾,氣血失調的小病,將養將養就好,何須如此喪氣。如若你覺得現下的藥吃的不好,有些膩味了,我們再換個方子,涼州那邊奇人異士甚多,我帶你去看看。」
「你們都是這個說辭,慣是會哄我開我也實在聽膩了,縱使不說實情,我自己的身體自各還不曉得麼,譬如草葉上的露珠,太陽一出它總要消亡,我這些年熬著吊著,也總有油井燈枯的時候。」
李娘子想的明白,只恨她的孩子尚未成人,她怕是看不到他以後的光景。
&ot;你什麼時候竟然這樣灰心起來。」李渭微笑,「這麼多年不是一直好好的麼,有我,有長留在,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渭兒,我好累」她手心微冷,握著李渭的手,在深夜裡吐露心跡,「這麼多年,是我拖累你小時候我是長姊,一直把你當親弟弟看待。我也知道,如若我沒有這一身病,阿爹也不會求你娶我,你也不會留在這家裡怎麼說來,都是怨我我害了你」
她眼眶滴下幾滴淚濺在李渭衣袖上,綿綿不見蹤跡:「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
李渭想起李娘子出嫁的那天,蒼白病弱、總是對他溫柔淺笑的長姊穿一身紅嫁衣,紅彤彤喜洋洋,映的臉龐熠熠生輝,那天他是由衷的替她高興。
長留一夢方醒,夢裡只道自己牽著爹孃在院裡放鞭炮、打灰堆,鞭炮聲轟隆隆震天響,連爹孃在耳邊的說話聲都聽不清,卻轉眼見阿黃撲上前來,熱氣嗤嗤的舔他,臉上一陣陣溫熱,兀然睜眼一看,果然見阿黃俯在炕沿舔他,揉揉雙眼,環顧四周,卻不料自己睡在炕上,身上還蓋著被子,窗外天光已亮,春天在旁守著他,微笑著說:「醒了,起來穿衣裳吧。」
他愣了愣,抓抓後腦勺,迷糊問道:「我我睡了多久?」
「不久,才一會兒。」春天捧過他的新衣裳,看他乍夢乍醒中褪去往日持重羞怯,睜著圓溜溜的眼不知所以,含笑道,「去屋裡給娘子大爺拜年去。」
「我明明」長留抿緊嘴角,揪著被角回味夢中十分真切的情景,眼角覷見春天纖長的手來掀被,心中突的一炸,臉上瀰漫羞澀之意,「春天姐姐不勞姐姐動手。」
春天莞爾一笑,收回手:「好。」
長留穿了衣裳,見娘親滿臉倦色臥在床中,阿爹端著藥碗坐在一旁,知曉自己定是貪睡錯過了守歲,心內一陣懊惱,此時鞠躬作揖拜了新年,他娘慈愛攬過他:「我兒又大了一歲。」
「娘。」長留撲入李娘子懷中,十分自責:「我不留神睡著了,沒給娘守歲。」
李渭摸摸長留頭頂:「阿爹給你們守著呢,明年再留給長留守。」
李娘子從枕頭摸出個長命繩,套在長留手腕上:「今年不算,明年娘再和長留一起守歲,好不好。」
夫妻兩人對長留一番疼愛,長留初春所生,過完年虛歲十二,十二歲是大日子,縱使不打算大操辦,也得給左鄰右舍送些喜蛋飴糖之類,再有私塾裡開蒙已畢,打從年後起,要替長留擇書院進學。
甘州府有三大書院,甘泉、南華、天山書院。前兩所為官學,設在城內,取官中子弟及考試優者入學,後一所在城外甘谷山,為河西大儒復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