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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聚會場所越來越紅火。只有顏哲不能參與進去。不是他不願來,而是隻要他一來,人們都會尊敬地站起來向他致意,垂著手同他談話。他去了兩次,苦笑著說:
&ldo;秋雲我不能再去煞風景了,以後你代我多去去吧,感受感受那兒的氣氛。&rdo;
我其實也不能完全融入那兒,在眾人眼裡我也是&ldo;副蟻王&rdo;吧,不過畢竟比顏哲強一些。這天晚飯後我來到這兒,這兒已經聚了四五十人。女知青是以谷阿姨為中心,好像在那兒比著背誦本地的兒歌,什麼&ldo;月亮走,我也走,一走走到馬山口。馬山口,出石榴,買個雞,叨豌豆,買個猴,栽跟斗……&rdo;;還有:&ldo;小乖乖,睡瞌瞌,睡了瞌睡長大個……&rdo;;&ldo;月奶奶,黃巴巴,爹織布,娘紡花……&rdo;。有誰唸了一首比較粗俗的兒歌,結尾是:&ldo;小鬼磨豆腐,磨你媽一屁股。&rdo;激起一片笑聲,屬孫小小的笑聲最亮。
這邊是老肖等七八個老農,這些老農們蹲慣了,旁邊有座也不坐。他們蹲成一個圓圈,每人嘴裡都啣著一支旱菸袋,菸袋鍋兒會聚在中間,就像是花蕊。他們不言不語地吸著煙,七八個菸袋鍋兒明明滅滅,自是一道風景。這中間還有淋病病人陳秀寬,現在人們不再孤立他了。
最熱鬧的一群男人有二十多個,圍得水洩不通。我走過去,見他們是在掰手腕。這會兒老魏叔剛剛敗下陣,從人群中擠出來,自嘲地說:不行了,老嘍,老嘍。我見裡面坐擂的是賴安勝,便揶揄老魏叔:
&ldo;看你乾巴瘦筋的樣子,還想和賴安勝掰手腕?年輕時也不行。&rdo;
老魏叔認真地爭辯,說別看他乾巴瘦筋,可身上全是緊崩崩的肌肉,沒一點兒虛膘。年輕時他確實是掰腕子的好手,很少輸過。我逗他:我才不信呢,二十幾年前的事,你上哪兒去找證人?老魏叔急了,真要拉我去找證人。這時人群內又爆出一陣鬨笑,是崔振山剛和賴安勝比過,賴又贏了,得意地問:
&ldo;還有誰?還有誰敢上?&rdo;
王全忠擠過去,不聲不響地坐到他面前。顏哲的這位好友平時戴著近視鏡,斯斯文文的,行動遲緩,似乎幹啥都比別人慢半拍。我對老魏叔說:你別看這傢伙外表是讀書人模樣,但其實是個蒙古韃子,身大力沉,耐力和韌力極強,不一定輸給賴安勝的。老魏叔來了興趣,重新擠進去,要為倆人當裁判。兩隻大手緊緊握在一起,老魏叔把它們很公平地定位在中間,然後右手一劈,喊一聲:
&ldo;開始!&rdo;
好長時間,那兩隻手都保持在原位一動不動,但從手臂微微的抖動和兩人脹紅的臉色來看,他們都用了全力。這場比賽足足堅持了十分鐘,慢慢地,勝利的天平向王全忠傾斜了,他的手緩緩地把賴安勝的手向一邊壓,賴安勝努力反抗,但在角度超過30度後,僵持很快被打破,全忠很乾脆地把對方壓下去。
賴安勝從擂主位置站起來,甩著發酸的手臂,笑著說:&ldo;輸了,俺輸了。想不到,想不到輸給你這個白麵書生。&rdo;
王全忠平和地說:&ldo;是我佔了便宜,你剛戰過三場,已經勞乏了。&rdo;
&ldo;就這我也想不到。就像那次的大字報。想不到你平時不吭不哈地,突然整出來一張大字報。&rdo;
王全忠笑了:&ldo;寫前我自己也想不到,都怪你那次開會講話太霸道。&rdo;
&ldo;沒錯兒,老胡罵我是屬驢的,罵得不冤。後來評工分時我還把你降成九分,這事幹得更操蛋。&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