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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搖搖頭,沒有回答,郜叔叔見我痛不欲生的樣子,心疼地不再問。
我讓大夥兒先就地休息一會兒,獨自一人摸到那處墳地。我原想八座新墳一定會被大雨沖平的,但沒有。可能是雨來得急,大雨點先就把新土拍實了。再加上這兒地勢最高,一直沒被洪水淹沒,所以八座新墳安然無恙。洪水中的顏哲怎麼會想起來跑到這兒?是想向他害死的人懺悔?還是在他的衣冠冢前向自己的一生告別?的確,即使顏哲沒死,但作為一個社會的人,他已經被埋葬,永遠消失了。以後,只有一個失去身份的軀體在社會的角落裡遊蕩。
我在他墳前坐了很久,默默地流淚。最後我站起來,向八座新墳逐一鞠躬,然後離開。
我的回憶到這兒加快,像是按了vcd的快進鍵。第二天上午,縣裡和公社聯合派出的救援隊踩著齊膝深的泥漿來到農場,帶隊的是公社革委會張副主任。他們見農場雖然房倒屋塌,一片狼籍,但秩序井然,人人面色明朗,用他們的話是&ldo;鬥志昂揚&rdo;,感到很是欣慰。他一進農場,就找賴場長和公社知青辦魏主任聽匯報,我告訴他們,他倆都不在了。這場洪水中共有八個人為搶救國家財產英勇犧牲。天熱,屍體沒法子存放,我們已經把他們就地埋葬。張副主任一聽,臉刷地白了。一下子死了八人,其中包括農場兩個正副場長,兩個公社幹部,兩個知青,算得上大事故,他不好向上邊交待的。我看著他煞白的臉,於心不忍,但我只能這樣說。我原來沒打算對外瞞住這場禍事,它太大了,包不住的。不過在它之後恰逢這場大洪水。洪水沖走了一切現場遺蹟,也多少隔斷了蟻眾們的記憶,所以,我做出一個膽大的機智的決定:以洪水為藉口,把那場彌天大禍包起來,並且把顏哲也算到烈士中去。
我領著他們弔唁了八位烈士。當他們表情肅穆地三鞠躬時,我心裡還在打鼓,怕他們向眾人調查八人犧牲的實際情形,雖然我確信全場人都會合著我的節拍跳舞,但人多口雜,難免出什麼紕漏。我更怕他們開墳驗屍,那就完全穿幫了,因為死者並非溺死,脖頸上都有掐痕,衣服沒有水漬,何況還有一個是空墳。
好在這些人沒有絲毫懷疑。這也不奇怪,站在他們的角度思考,一個知青農場忽然發生毆斃八人的惡性毆鬥,比在洪水中淹死八人更難置信。他們在場期間,有兩件小事無意中幫了我。一件事是有人對他們提到了&ldo;顏場長&rdo;,熟悉農場情況的張副主任奇怪地問:
&ldo;什麼顏場長?是顏哲吧,我知道他,縣革委胡主任臨走前還對我提起他。但他咋會當上了場長?&rdo;
我反應很快,立即解釋說:&ldo;賴場長和莊副場長犧牲在前,當時火線上選舉顏哲當了場長。他犧牲後大夥兒又選了我。&rdo;
張副主任眼眶紅了,顯然被我們的&ldo;前赴後繼&rdo;所感動。他啞聲說:
&ldo;很好,顏哲和你都很好。&rdo;
就沒再問下去。
另一件事是他們發現了岑明霞的嬰兒,到農場的當天就發現了。這點沒有辦法,無法避免的,水災剛過,道路不通,我沒有能力把母子倆藏到農場外的地方。這個小不點兒現在是全場人的打心錘,大夥兒川流不息地來看他,爭著想抱抱他,而岑明霞、孫小小等則嚴密地保護著他,說孩子太小,不能亂抱的。這兒成了災後農場最熱鬧最溫馨的地方,救援組當然不可能不發現。
張副主任把我拉到一邊,陰著臉問:這是咋回事?我已經事先想好了回答,照實說:
&ldo;是賴場長作的孽,全農場沒有不知道的,老魏叔――魏主任生前也發現了,他原本要向上級匯報的,但被洪水耽誤。&rdo;我低聲加了一句,&ldo;不過,賴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