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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燃坐在見夏身邊，來來回回地翻著毛巾，語氣特別平和。

也讓見夏覺得他特別遙遠。

陳見夏家裡也有富裕的遠房親戚，但都是在農村裡開養牛場，賺再多錢都不認識南極人和三槍，老太太叼著煙槍每年冬天給自家人縫花棉褲，見夏媽媽對他們嗤之以鼻。

她自己也曾經瞧不起李燃的德行，後來又深深地替他著急‐‐你高中畢業了可怎麼辦？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陳見夏好像從來沒想過如果自己一路上了北大清華，走出校門的時候會不會還是沒有一個養奶牛的人家有底氣。她目光長遠囊括四海，偏偏從來沒想過錢的問題。

第一次受刺激是因為李燃問她，&ldo;你讀書是為了求知還是脫貧？&rdo;

我讀書是為了什麼？見夏茫然地盯著頭頂上再次呼嘯而過的過山車。

為了離開小鎮？為了過上電視裡那些成功人士的生活？優雅而有眼界，做大事，在大公司，忙碌又精英？

什麼是做大事？

&ldo;你怎麼了？魂兒都丟了？&rdo;

李燃在她眼前不斷晃動著食指，終於召喚回了陳見夏的意識。

想那麼多有用嗎？李燃可以選擇混日子，也可以選擇發憤圖強。他有得選。

而她沒的選。

&ldo;我們……我們回去吧，我還有練習冊沒寫完。我好些了。&rdo;見夏蒼白地一笑。

回去路上，她正和李燃說話，聽到背後有人叫道：&ldo;陳見夏？&rdo;

俞丹正站在沃爾瑪門口，拎著購物袋，身邊的老公抱著女兒。

見夏腦袋&ldo;嗡&rdo;的一聲：&ldo;俞老師……&rdo;

李燃頭髮長長之後還是把發梢挑染成了火紅色，在超市門口的射燈下十分明顯，俞丹覺得刺目，皺眉連看了好幾眼。

&ldo;都幾點鐘了，怎麼不回宿舍？&rdo;

&ldo;我……&rdo;

李燃反應極快，一把扶住她，大聲問：&ldo;你不會又要暈了吧？！&rdo;

他一臉不耐煩地轉頭對俞丹說：&ldo;老師她是你們班學生吧？我在大馬路上看到她蜷成一團蹲在路口，穿著振華校服，就見義勇為了。要不還是您陪她吧，我得走了。&rdo;

俞丹審視李燃，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ldo;見夏你怎麼了？&rdo;

陳見夏蒼白的額頭因為緊張而滲出幾滴汗珠，話就多了信服力：&ldo;我……痛經。&rdo;最後兩個字聲如蚊蚋。

俞丹鬆了口氣。

&ldo;宿舍也不遠，我帶你回去吧，欸，同學你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rdo;

&ldo;我叫李燃，&rdo;李燃大大方方地回答，他察覺俞丹不喜他的發色，愈加反叛地往明亮處站，&ldo;十四班的。燃是燃燒的燃，老師您可以跟我們班主任好好誇誇我。&rdo;

說完他就轉頭走了，都沒和見夏打招呼。

俞丹被他擺了一道，剋制了一番情緒才轉頭對不遠處的老公說：&ldo;你等等我。&rdo;

見夏覺得她老公的神色比李燃還不耐煩。

&ldo;老師不用您送我，就再過一條馬路就好了。我已經沒那麼疼了。&rdo;見夏連忙擺手。

&ldo;你剛才去哪兒了？在哪兒碰見那個學生的？&rdo;

陳見夏早就在腦子裡把瞎話編了幾輪：&l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