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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完必須說考得差,這是陳見夏的迷信,類似宗教儀式,也類似農村給孩子起賤名,生怕養不活。李燃以前還因為這事跟她鬧過彆扭,覺得她在別人面前謙虛也就罷了,跟他也虛頭巴腦的,是拿他當外人的表現。幾年過去,他終於徹底服了,陳見夏表裡如一,彷彿哭窮這種事只有夠虔誠,才會好運成真,就算他給她上老虎凳,見夏咬斷舌頭也絕不會在出成績之前說自己考得好。
不記得什麼時候起李燃就改了,出成績之前半個字都不問,出了成績往死裡誇‐‐還是免不了拌嘴,因為李燃根本分不清楚究竟什麼是陳見夏標準下的&ldo;考得好&rdo;,她在煩心,他還誇牛&tis;牛&tis;,兩個人吵得李燃拿頭撞樹,陳見夏才委委屈屈地道出真實的心意:&ldo;你就不能記一下我上次的成績嗎,退步了還誇?班裡排名都退了三名,比上次低了十五分呢!&rdo;
&ldo;我要是能記得住我自己就不會只考十五分了!有病啊你!&rdo;李燃到底還是覺得用頭撞樹太虧了,改為用腳踢。
陳見夏回想起過去種種,邊看選單邊偷笑,突然聽到李燃說:&ldo;你一模只要考進年級前120,南大肯定沒問題了吧?&rdo;
她一愣。他一定是為她研究了歷年錄取分數線以及振華的報考人數。
不是說記不住嗎。陳見夏把頭垂得很低很低,成績出來之前她還是不敢打包票,只能輕輕點頭,也不知道他看見了沒有。
&ldo;我要吃超級至尊,&rdo;她說,&ldo;我外地生飯卡補助下來了,最近一直吃食堂,自己攢了點錢,這次我請你好不好?&rdo;
李燃沒跟她爭:&ldo;那我們去搭沙拉塔吧。&rdo;
她剛起身,又被他按住:&ldo;你肯定帶卷子了吧?你做吧,我自己去搭,你又搭不好,幫倒忙。&rdo;
陳見夏從包裡掏出天利38套模擬卷,捲成筒的模擬題集在桌上慢慢舒展開,她的目光卻一直追隨李燃,看他小心翼翼地建構沙拉塔,打完一層地基,探身去夠黃桃‐‐微跛,的確有一條腿使不上勁兒,但看上去大體無礙。
萬一有礙呢?
他去縣城找她的時候,講的都是她想知道的事情‐‐他家裡讓他去英國,但是他絕不會去的,他爸媽就是因為這個才急了,否則不會用那麼極端的手段把他給鎖起來。
當時她沒有多問。冬夜漫長,可他們沒有多少時間,兩隻冰涼的手牽在一起,她在自家小區門外,看著他因為哈氣而結霜的睫毛,說我相信你。
&ldo;你等我,我會回振華的。&rdo;
然而此刻,隔著一段距離遙望,陳見夏突然意識到自己對李燃雖然有最深的信任,卻只有最淺的瞭解。
他有朋友嗎?她只知道絕交了的梁一兵、怪怪的許會,最近還多了一個屁話剎不住閘的張大同,與其說是朋友,更像崇拜他的小弟。她聽見過李燃和張大同說巴蒂斯圖塔和舍瓦,張大同說自己看英超不看意甲,李燃一臉索然無味的樣子,她差一點就插話了,想給李燃機會多說說&ldo;意甲&rdo;,但聊天就是這樣,有時候猶豫一秒就不對味了,他們倆轉而聊起別的,見夏也沒心思硬要加入。足球和她有什麼關係?
足球的確和她沒關係,但是李燃和她呢?
更早以前,當她第一次陶醉地在老街散步時,他為什麼也一個人在夜裡遊蕩?他為什麼不愛回家?明明愛看書為什麼不學習?他長大了想做什麼?
李燃端著沙拉盤迴來,問:&ldo;先吃再寫吧‐‐你愣著幹嗎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