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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他的眼睛……&rdo;
&ldo;目前來說,瞎了。&rdo;蘇先生不動聲色地一刀插進嬴妲心窩,抽走了嬴妲手中的密信,撕成了碎片,走一截路,撒一片下來,留了幾片藏在板車草料底下。
&ldo;那先生,&rdo;嬴妲急切起來,&ldo;我們快進城,我用金釵去換一匹馬,咱們騎馬去西綏!&rdo;
她兩頰赤紅,又急又亂,殊不知她一路騎馬趕來,鬢髮蓬亂,唯一的金釵早也不知落到哪兒去了,嬴妲雙掌在發間摸著,耷拉著鬆散的髮髻,唯獨一條不值錢的銀綢髮帶而已,她紅著眼睛,無力地癱坐下來。
蘇先生以肘抵膝,托腮沉吟道:&ldo;這事急不得,戰亂之世,騎馬過於招搖,這一路上不甚安全,還是別引人注目為好,我與淮陽小將有些交情,驅車到淮陽,讓他置備糧草馬匹護送。至於趕路,蕭弋舟現在半死不活的,一天走不了幾里路,咱們就算駕牛車慢些,也無妨,未必會比他晚到。&rdo;
蘇先生說起蕭弋舟&ldo;半死不活&rdo;仍是我自寵辱不驚的口吻,半分憂急之色都沒浮上眉眼,悠然自得放牛南山之態,信手還在嬴妲肩頭按了按。
&ldo;腎足少陰之脈,起於小趾之下,邪走足心,出於然谷之下……&rdo;
&ldo;肝開竅於目,毒傷五臟,他的眼睛未必儘是毒火燎傷的。&rdo;
嬴妲肅容聽著,專注靜謐。
蘇先生說道:&ldo;我有一套針法要傳你,如你有心救蕭弋舟。&rdo;
嬴妲學廚炸了灶臺,她不敢託大說自己定能學得會,何況即便能學會,她來施針總不如蘇先生熟練穩妥。
但蘇先生目光如炬,一眼便能洞悉她的想法了,又道:&ldo;這套針法是我族中不傳之秘,我教你,一是我膝下無子,你乃故交後人,故而願意傾囊相授,二是我不能久住西綏,那小子年年都有重災大難要煩我,實在討厭。&rdo;
&ldo;你們倆關起房門濃情蜜意,療效比我一個糟老頭子日日跟他揪著耳朵灌廢物好多了。&rdo;
嬴妲慢慢地若有所思地頷首,聽了蘇先生數度說起故交、世交,忍不住疑惑道:&ldo;先生,您莫非是驃騎蘇將軍後人?&rdo;
蘇先生捋須側目,&ldo;女娃就是眼皮淺,多少年祖宗功勞簿裡記著的陳芝麻爛穀子事了,記著做甚麼。&rdo;
牛車在官道上緩慢行駛,近淮陽大道上,遇上官海潮的直系親信來拿人,他們要捉拿的是狡兔三窟的夜琅,官海潮心細,讓人一路搜到北境來了,幸而此處百姓眾多,蘇先生讓嬴妲窩在牛草裡,混在人中躲過一劫。
蘇先生包袱裡好東西好玩意多得是,掏出一塊假肉皮來,嬴妲敷在臉上,猶如臉皮肌膚被燒壞了,無寸土完好,醜陋驚人,蘇先生看了大笑。
蘇先生年近不惑,不是他們目標,搜尋完了便走了,他坐於牛車上,託著腮,指腹扣著臉,左手捋上衣袖讓嬴妲扎針,小姑娘看著目呆手笨,在杏林一道上竟罕見地極有天賦,才教了一個時辰而已,各個穴位記得一絲不差,幾下針扎得人通體舒泰,他便綿長地嘆了口氣,&ldo;蒼天憐見,我到這年紀總算遇著一個傳人。&rdo;
嬴妲聽到師父誇讚,稍稍安心,只是有蘇先生引導才敢下針,若無師父從旁指引,也恐怕庸醫誤人。
撤針之後,蘇先生從包袱裡找出幾本書,&ldo;一套是《靈樞》《素問》,一套是《傷寒雜病論》,後者失傳已久,但不幸落我手裡了,你若有本事,將來天下大定,將它專研透徹發揚光大,便是大功德一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