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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瘦長的身影踏進院落,俊秀的小臉繃得緊緊的,眉眼帶著一絲不耐煩,直到看到坐在廊蕪下做著針線的老嬤嬤,冰冷才散去了些。
「嬤嬤。」
老嬤嬤抬起頭來,看到小小少年,眉眼一彎:「旦哥兒。」
來的人,正是宋相的麼子宋令煜,府中排行第六的小少爺,也是今年在京中極具盛名的宋小神醫。
宋令煜看到她手上潔白的裡衣,便道:「您怎的又做針線了,這些費眼的交給丫鬟們去做,不然傷眼。」
宮嬤嬤笑著說:「不過是給你做個裡衣,能費什麼眼,而且眼下是在大白天,一點都不費勁,你放心,這天色暗了,天晚了,嬤嬤我碰都不碰。」
宋令煜點點頭:「您可要說到做到,天色昏暗做這種細活,最是傷眼,我給您扶個脈。」
他也不等宮嬤嬤拒絕,把她的針線放在針線簍子,接過一旁的小廝黃芪遞過來的藥枕,放在自己膝蓋上,再把她的手放在藥枕上,雙指按了上去。
宮嬤嬤有些無奈,眼神卻是越發溫軟,這孩子總是這樣,自太夫人走後,他就把自己當成了易碎的人兒。
是怕自己也跟著走了吧。
宋令煜扶脈很快,放下她的手,道:「您養得不錯,不過有些脾虛,我給您開個藥膳調理一下,讓小廚房的給您做。」
太夫人是仙逝了,但宮嬤嬤也一直守在這裡,有宋相的指令,春暉堂的小廚房也沒撤,畢竟她彌留時也說了,這個院子留著給宋令煜。
所以這些年,只要宋令煜回府,必然是在這邊住的,可他也沒住正院,還是住在西廂,宋慈從前的寢臥等等,都還保留著,算是給子孫後代留個念想。
便是宋致遠,時不時也會過來小坐一二,和宮嬤嬤磕叨磕叨。
宮嬤嬤對他道:「你也別只記掛著我,也得照顧好伱自個,別仗著自個年輕,天不怕地不怕的,像那種痘,萬一……」
她說著,頗有些心有餘悸。
宋令煜笑了笑,並不在意。
宮嬤嬤說的是種牛痘,是針對天花的有力預防,其實這個所謂牛痘,早在宋慈在世時,林箐就已經有了想法做試驗,甚至在宋慈走後就有了些成果,可林箐沒往外傳,只把自己的想法和宋令煜說了。
宋令煜是個膽大的,綜合林箐的試驗,又結合宋慈留下來的話,直接拿自己和幾個死囚一道做人體試驗了,親自在自己身上種了牛痘,箇中險況,不說也罷。
傻大膽的結果就是試驗成功,宋令煜把這個實驗推舉到楚帝跟前,再在大慶全國推行種痘,大大抑制了得天花的死亡率,也是大功一件,更是宋令煜的成名之功。
宋令煜卻不敢獨佔功勞,這是林箐先做的試驗,甚至還有他祖母的提議,可以說是前人種的樹他乘涼,豈好獨佔功績?
這份功勞,他把林箐推到了前頭。
可有功就是有功,就憑他敢以己身去做那試驗,還把試驗的經驗歸整寫成醫案供同行鑽研學習,這就是大功。
這不,一個小神醫的光環就加冠在宋令煜的頭上。
宋令煜年紀雖小,卻老成沉穩,知道這是有人故意捧殺,可他無所謂,他自己的醫術如何,他心中有數,哪怕這小神醫現在是個虛名,他也會把它變為實名。
不過神不神的無所謂了,他只做他願意做的,想要做的事。
「祖母說過了,醫者要有無畏之心,也敢於鑽研實驗,才能使醫術精湛,也才能救更多的人。」宋令煜笑著道:「您看我如今不也是好好的。」
宮嬤嬤嘆了一口氣。
宋令煜道:「嬤嬤,我去給祖母上個香。」
宮嬤嬤也站了起來,與他一道去了小佛堂,那裡也供了一幅宋慈的小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