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第1/4 頁)
朱門錦簿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六章月入大暑,雍州的天氣熱得讓人難以入眠,雲層中總是隱隱傳出雷聲,卻始終密雲不雨,三伏這幾日更是蟲息音、鳥飛絕,看門狗也渾然忘了自身的職責,找個背陰處一趴便眯著眼睛吐舌頭,靜謐中彷彿要出什麼大事一樣,惹得人心頭煩躁,直想扯開嗓子大吼一聲。
街頭巷尾,處處都有打著扇子不停搖晃的老人們在交口嘆息,說是有一甲子沒遇過這麼蒸騰的溽暑伏天,今年的收成只怕難保。這是街面上可以堂而皇之議論的話題,至於私底下的話就只有深更半夜在老街坊鄰居自家的雜合院裡才能聽到了。
“別看天熱得出奇,指不定是老天爺幫忙呢。”
“這話怎麼說?”
“我也是聽街底兒藥鋪裡的坐堂先生說的,”說話的這個人別看是在自家院子裡,依舊小心翼翼往兩旁瞅了瞅,聽話的也識趣地往前湊湊。“都說漠北人打草原來,不耐熱,這些天盡有發痧子的,病倒了不少,照這樣下去……”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只怕是要不戰而退了。”
“不會吧?”聽的人表示了懷疑,“捻子要攻城不是子虛烏有的事兒,光上個月就試探了好幾回,這時候撤兵,朝廷也不能同意啊。”
“嘖!這你就不懂了,人地不宜只是徒耗兵糧而已,何況還遭了熱瘟,這時候正該派南邊的部隊來助剿才是正辦,比方說湘軍或是淮軍。”
“要真是曾大人或者李大人來了,那就好了,都不是不講理的官兒,哪像這個魔王……”
“咄!噤聲,你不要命了!”對面傳來的是惶急的語氣,只差沒一把捂住那人的嘴。
口出“魔王”二字的那個人悚然而驚,臉色也是大變,不知不覺就回過頭去看了看身後的院門,雖然是一片寂靜,可是漆黑中卻彷彿有一雙惡狠狠的眼睛正在死死地盯著。兩個人彼此望了一眼,同時打了個冷戰,許久再也不敢說一個字……
“僧格林沁真是魔王!”與此同時,城中一座古剎的僧舍裡,傳來一聲怒喝。這座寺院雖然不在深山而在鬧市中,但禪林幽深,青磚鋪院,禪房門窗洞開,小沙彌不時打上井水澆在院中青磚上,絲絲涼意沁入房中,是個難得的避暑勝地。每逢傍晚,城中許多居士檀越都匯聚在此討個清涼,這些人中自然是以有錢做佈施的商人居多,時日長了,自成一體,都聚在大雁塔下的幾間大禪房裡品茗閒談。說是閒談,其實很多人焦灼在心見於顏色,並無閒談的興趣,說來說去總是離不開眼下雍州商界的一場浩劫。
“多言賈禍,多言賈禍!”邊上一個穿長衫馬褂的人不住聲地勸,手上端過一碗蓮子茶,“來,喝一碗消消火。”
口中咒罵連聲的是個三十出頭的矮胖子,略微有些羅圈腿,常跑馬幫的人都認得他是專門做馬草生意的商人,姓龔,一個大字不識,說話卻很衝,家中行二,人稱“龔二爺”,勸他的那位是他每年最大的主顧——澄江馬幫的徐財東,長得一臉團團相,出了名的老好人,因為自知性情無法御眾,故此將祖傳的家業交給幾個馬幫頭領,自己安心在家納福。
去瀟灑不羈的男人,將手中摺扇一合,插言道:“這是春州太谷縣‘泰裕豐’票號的樓澈古掌櫃。”
龔二爺也是場面上的人,常赴堂會,雍州商界裡有頭有臉的人物他都認得,就是外省與雍州商人有生意往來的富商他也識得十之,此時看那站起身的年輕人面孔雖生,可是後面插話的這位藍衣秀士可不得了,這不是春州祁縣喬家堡,人稱“亮財主”的蘇撫之喬東家嘛!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蘇撫之家財萬貫,在生意場上號稱“三分春商有其一”,雖然是鄰省商人可是名聲卻不侷限於春州一省,春陝密邇,雍州商人對其更是熟識。龔二爺一見是喬東家的朋友為自己解圍救場,臉上頓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