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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裡沒了風比外面暖和一點,但也沒好到哪裡去,紀禮低頭望著手背上的針管發了會兒呆,臉上忽然被什麼東西燙了一下。
應雲生將熱水袋塞進他手裡:「拿著。」
紀禮愣了下:「哪裡來的?」
「借的。」應雲生坐在他旁邊,「要不要睡一會兒?」
紀禮剛搖了下頭,對方卻忽然伸手,掌心貼著他的臉頰,將他按在自己肩膀上。
應雲生這一切做得自然,紀禮怔了幾秒,到底選擇了順從心底的意願沒拒絕,不過片刻便陷入昏睡。
醫院的長椅不是個休息的好地方,應雲生見他閉眼,察覺到他呼吸平穩了,方才小心地調整了姿勢,讓對方枕在自己雙腿上,好躺得舒服一些。
至於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問要不要躺著,則是因為靠著肩膀和枕在腿上的親近程度和私密程度有本質區別。
應雲生有把握強硬一點可以讓對方靠著他休息,卻還沒有把握讓對方心甘情願躺在自己面前。
紀禮和應雲生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若有不認識的人見到他們,第一感覺都是認為紀禮比應雲生更好相處,因為紀禮待人永遠溫和有禮,而應雲生更顯涼薄。
但只要認真相處一段時間就會發現,應雲生的冷淡其實只會對外,從小在爭端和矛盾中長大的人沒有對這世界奉上純粹善意的底氣,但他本質上對美好依然懷有嚮往,所以和他走近了的人都會發現他其實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架子,一旦真正把誰放在心裡,就一定會拼盡全力去對他好。
而紀禮不同,朋友都覺得他脾氣好,可他對不是朋友的人脾氣也好;同學覺得他善解人意,可他對不是同學的人一樣善解人意;認識的人都認為他溫柔又平易近人,可他對壓根不認識的陌生人態度依舊可以溫柔又平易近人。人像顆太陽,光芒三百六十度無差別普照,如果你享受到來自他的恩惠更多,那一定是因為你站得離他更近,而不是他出於私心主動給予了你更多的熱度。
明明他外面看著暖,裡面也不冷,可你就是走不進去,找不到他心裡那張代表距離的圖表,不知道你在他那究竟佔了多少分量。
應雲生通常也不會奢望,只是偶爾才會想一想為什麼,為什麼對方會養成這樣的性格。
紀禮仍舊安安靜靜地躺著,原本蒼白的臉色因為高燒泛起了酡紅,連呼吸都是滾燙的。冷汗一層一層不受控制地往外滲,可人卻因為寒冷始終輕微地發抖,醒時表現得跟沒事人似的,可本能卻彰顯出難捱的疲弱。
由此可見身體反應比人誠實得多。
旁邊剛好有護士經過,伸手調了調輸液的速度:「醫生給開了藥嗎?開了的話現在可以去藥房,這會兒正好沒什麼人,病人喝了藥再休息好得會快一點。」
應雲生點點頭。
護士見他們倆身上都穿著校服,猜出他們還是學生上課途中結伴過來,又告知了走廊盡頭有熱水和一次性杯子方才離開。
應雲生低聲喊道:「紀禮。」
對方沒醒。
「紀禮。」
「呃……」應雲生沒再喊,小心翼翼地將人扶起來,從椅子上起身,低頭時看見對方燒得發乾起皮的唇。
他望著,出了幾秒的神。
大概人在獨處時總是容易產生一些衝動。
又或者是明知不可能的事突然被命運將近在咫尺的機會推到眼前,腦子裡陰暗的想法就會在瞬間壓過道德感。
應雲生忽然低頭。
紀禮其實沒怎麼睡熟,護士過來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只是因為身體疲憊,加上身邊人的存在太溫暖也太讓人眷戀,即便聽到對方喊自己也難得放任了主觀意願戰勝一直秉承的社交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