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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上方壓下來,陰影籠罩在眼前:「你就是這麼行的?」
賀離恨咬緊了後槽牙,忍住發抖的喘息。
他原本還真將這當成可以忍耐的皮外傷,但只是被這麼碰到,就猝不及防地勾起五臟六腑的疼痛和虛弱,好像有什麼東西硬生生地從他骨頭裡抽出來……殘餘的仙道真氣還留在軀體裡,往神魂裡鑽。
梅問情屈起手指,指尖輕盈地搭在他肩膀衣衫的上方,觸感微不足道:「賀少俠,最好多聽聽我的話。」
賀離恨驟然有一種彷彿被猛獸含著脖頸,舔著喉骨的錯覺。
他雙睫被生理性眼淚浸濕,緩緩地勻穩了一口氣,聲音發啞:「梅問情……不許這麼突然地碰我。」
她笑了一下,然後收回手,抬指將對方外披上的兩根細繩一抽,外衣就落下來,露出整齊繫到最上端的內衫。
「熱水沒涼之前,」她說,「我在旁邊的房間裡等你,如果需要扶的話,叫我一聲,我就幫你。」
————
水霧瀰漫。
劉瀟瀟前幾日剛給她敬愛的先生帶了一應洗漱用具,特意還為賀公子捎了一份全新的,比起「輕佻浪蕩」的梅先生來說,她這位弟子才是世俗意義上的、文雅體貼的正人淑女。
熱水溫度稍高,這屋子又顯得小,只開了一個窗縫通風。梅問情垂著眼眸,目光落在兩指之間,一團白膩膩的霧氣在指間繚繞著。
那是她剛剛從賀離恨身體裡抽出來的殘餘真氣。
清冽鋒銳、連綿不絕,傷他的人修為倒是很深厚,這團真氣要是留在他身體裡,那這傷十幾年也好不了。她行善積德,隨手幫忙。
嗯,隨手幫忙,絕不是看他長得好看,也不是可憐他那張倔強又忍耐的臉。
那團真氣明明屬於別的修行者,可到了她手裡,卻乖順如綿羊,任由她捏來捏去,隨意聚散。她很快就失去了興趣,任由這團氣息消散不見。
身後響起有些沉重的腳步聲。
以他的身體狀況,就是走到這裡,也費力忍痛、頗為艱難。不過梅問情倒是預料到了這一點,賀離恨雖然不拘小節,但比起她來說,還是挺要臉的。
霧色繚繞聲中,衣衫一件件搭在屏風上,浴桶裡的水面泛起漣漪。
梅問情雖然正對著他,可目光很安分老實,靜靜地盯著他的臉,根本不像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在她眼皮底下脫光衣服洗澡,眼波都不動一下:「熱嗎?」
賀離恨沒吱聲。
他還在不高興,眼角殘紅未褪,那塊的面板太薄了,熱氣升騰上來,連耳朵尖兒都泛起血色。
不知道是霧氣給燻的,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梅問情嘖了一聲:「多餘問。」便起身拿起毛巾,繞到背面給他擦拭後頸、肩頭。密密的水珠從肌膚上往下滑,避開了未愈的傷處。
她單手解開對方的髮帶,道:「你說誰家妻主給夫郎親手洗澡的啊?更別說你不是我娶的了,我都沒睡過你,還對你這麼好,又救又養,伺候吃穿,你還那麼兇我,你說你做的對麼,嗯?」
賀離恨低著頭,任由她把玩自己的長髮,半晌才道:「……但凡你不那麼戲弄人……」
梅問情的手從後面繞過來,忽然卡住他的下頷,兩指分明沒用力,可輕易就把他的臉抬了起來。
她低頭,模樣倒映在賀離恨的眼睛裡。沒簪住的剩餘長發落下來,發梢打著旋兒碰到了水面。
「別躲。」她道,「我看看你脖子上這塊好全了沒有。」
賀離恨被她鉗著下頷,下意識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出於一種保護性的本能和姿態。他忍著脆弱之處被人觀賞的恐懼感,連忙道:「已經好了,我已經……」
梅問情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