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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傳來庶僕的通報聲:“都督,顏刺史到了。”
元信一挑眉,李淳一道:“是我讓他來的。”待顏伯辛進來站定後,她又接著道:“眼下要解決的重頭一是水患,二是疫情。疏渠通水一事上我倒是有些經驗,但糧藥缺乏始終是問題。百姓的困難應在首位,由我出面去問兗(yan,三聲)州府借糧藥,報災抄也會趕緊遞上去。”
她竟是鬆口了?
元信倏地坐正,眸光裡閃過別有用心的打量。她出去見識了一番水患之嚴重,回來竟如此主動地要出面借糧、甚至要將壓了這麼久的奏抄遞上去?
這不同尋常裡似乎藏了一縷陰謀的味道。然而元信自始至終,卻只從她那陰沉面色中捕捉到對災情的真切擔憂,再沒有其他雜念與小動作。
一旁的顏伯辛聽著,初時略疑,此時卻恍然,李淳一這是以退為進!他忙道:“吳王能這樣想是好事,召臣過來是有什麼吩咐嗎?”
“你隨我一道去借糧。”李淳一開門見山。
眾所周知,兗州都督是顏伯辛的親舅舅,有了這一層裙帶關係,借糧似乎會容易些。李淳一帶顏伯辛一道去,於情於理皆沒什麼說不通的。
然而顏伯辛不答,面上微微露出難色。李淳一問他道:“請問顏刺史是不情願嗎?”顏伯辛仍不說話。
“他是怕欠他舅舅人情。”元信瞥向他:“有什麼好怕的,又不是不還了,之前為了百姓安危可是什麼都做得出來,此時因為怕擔人情倒是不想去了?”
顏伯辛遲疑一會兒道:“兗州府亦受波及,此時也為水災備糧,恐怕不好借。”他眉頭越皺越深,但又倏忽鬆開:“但為齊州府百姓,下官只能一試。”
“就這樣定了,事不宜遲,連夜走。”李淳一干脆利落敲定此事,也不再多言語就出了門。
外面驟雨初歇,白光一閃而逝,但很快又入暮。備好草料乾糧,衛隊整裝待發,火把在都督府外亮起,給黢黑夜晚添了團團亮光。李淳一翻身上馬,並行的則是顏伯辛,謝翛留在齊州,並沒有同他們一起走。
馬隊冒夜色踏積水而行,一路往西行。
兗州都督府治所兗州,在齊州府西面,平日裡只需一個晝夜便能到,而今途中泥濘多有耽誤,便不得不慢下來。
兗州府下轄七州,都督是顏伯辛的舅舅崔明藹。
崔明藹同時還任著治所兗州的刺史,但都督府與州廨卻分署辦公,兩邊僚佐及官員也互不統屬,因此平日裡,崔明藹需兩邊奔走照顧,並不常住某個衙署。
這日傍晚時分,李淳一一行人抵達兗州,天還下著迷濛細雨。都督府大旗樹在門前獵獵作響,顏伯辛翻身下馬,便有人上前接過他蓑衣,似乎熟稔得很。他與那人簡短交談了幾句,那人便轉身先往裡去。
這時顏伯辛才轉頭看向馬背上的李淳一:“吳王請。”
李淳一下馬走來,摘下斗笠露出清瘦白淨的面容。那眸光裡藏著堅定,卻分明又並不能看透。
廊下算不上乾燥,也擋不了風雨,庶僕將頂頭燈點起來,潮溼門檻上便多了一團暈黃。
“舅舅近來身體抱恙,因此都歇在都督府,清淨些。”顏伯辛接過庶僕遞來的一把大傘,撐起來舉過頭頂,另一隻手示意李淳一往裡走。
他主動替李淳一撐了傘,便是向都督府的人表明了立場。顏家、崔家身為清貴門閥,對關隴出身的天家人好感都吝嗇得可憐,對李淳一這樣庶出之輩更是看不上眼,然而顏伯辛表達了敬重,底下人便不敢造次,崔明藹也會對李淳一另眼相看。
跨過層層門檻,穿過細雨如霧的庭院,周身粘膩膩,心裡始終無法暢快。顏伯辛在亮著燈的屋舍前停下步子,收起傘,抬手敲了敲門。
門緩緩從裡開啟,他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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