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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雙橋。
趕命不懂男女之事。提到這些事兒,趕命只會咧開一張嵌滿黃牙的嘴,嘿嘿嘿嘿,笑他個幾十聲。
那時,已是1992年的夏天。那時,我媽娃——陸倩兒,早在四歲那年因了一個草藥叫化子的幾包化食藥,再扯了些貓耳朵、九牛糙,兌了幾碗糊米水,將她嬴弱不堪、風吹偏偏倒的身姿一夜改變,飛速膨脹起來。幾年時間,她就像一根拔節的包穀杆兒,突然遭遇了灌漿雨,一月變一個樣兒,以至15歲時,身高達到1&;#8226;70米,成了吊窩巖73戶286口村民中第一美人兒。媽娃該凸的凸,該翹的翹,亮一口從鷹嘴巖飄過豆腐梁的山歌歌的嗓子,拉直了村子中二十多個年輕崽兒的眼睛。
也就在這一年,我媽娃開始了她的初戀。
情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乾爹劉啟東。
陸倩兒跟劉啟東是同學,從小學到中學。同一個班級,同一張課桌。就讀的是觀音中學,住校,十幾裡山路,每次星期天去學校,自帶的鹹菜大米,總是劉啟東替陸倩兒扛著。劉啟東高高大大,英俊靦腆,憨厚朴實。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即與陸倩兒雙雙回到吊窩巖。他倆私訂終身,一個說除非鷹嘴巖的鷹嘴石化了,否則這輩子非你不嫁;一個說除非門前流淌了幾千幾萬年的竹溪水斷流了,否則,今生今世非你不娶。
直到若干年後,我嘎嘎向我講起媽娃的初戀,我將個小腦袋搖晃得生生疼了兩三天。哼哼,真是天真啊,天真!虧得他倆讀了這七八年書,洞察人情世故還沒我趕命這毛娃兒高明。他倆也不想想,一個是“乾爹”,一個是“乾女兒”,他倆的婚事能成嗎?還有,那73戶286口村民的口水就不會把他倆給淹死?!
果然,“爹,我想……我想和……倩兒……”劉啟東話還未出口,便遭到他爹的一通搶白。劉思孝黑搡著臉說:“你想和倩兒搞啥?”又威嚴地瞪他一眼,“莫要胡想!”
“我和倩兒兩情相願,我們自由戀愛,有麼不好?”劉啟東搬出他學校的那一套,文質彬彬的。跟老頭子較勁兒,老頭子大文盲,扁擔認做一個“一”字,只能智取,不能武攻。
劉思孝卻火了:“麼兩情相願,麼自由戀愛?少拿那些酸溜溜的東西來教訓老漢兒!沒讀三天書,就讀成個麼樣兒!文不像個算命子,武不像個劁豬佬,還敢跟老子講現代,講新潮!一條理兒,你是倩兒的乾爹,打下將軍箭的乾爹!將軍箭,那是命!命,懂不懂?亂來是要遭天遣的,你曉得不曉得?”
父親的一通責罵,頓時讓口辭木訥的劉啟東瞬時像掉進了冰窟裡。
“爹,當年,當年啷格要打那個將軍箭啊!沒那個將軍箭,多好啊!”他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吶喊,用雙手猛地擊頭,衝出門去。
就在同一天,在陸世富的木板屋裡,陸世富與陳思蘭、陸世發、龍騰英等人也在為陸倩兒的事兒操心。
這幾天,村中早已謠言四起。賀伯孃說他在鷹嘴巖親眼看到我媽娃和她乾爹躲在一塊大石頭後,摟摟抱抱。黃么奶則說三天前的黃昏,天光麻黑黑的,她在豬草地裡割苕藤藤,突然遇到一團黑影影蠕動,她以為撞了鬼,細細一看,大吃一驚,竟是兩個親嘴的人,看背影,分明劉家的東娃子和陸家的倩女子。
“現在的年輕人,麼事都幹得出來,真是羞死祖宗啊!”村中人,幾乎人人都這樣不恥。
這些話,很快便傳到我嘎爺的耳中。他的耳朵根子燒得像塊烙鐵,要是女兒真做出麼糊塗事兒來,陸家還有臉在吊窩巖活命嗎?於是,他趕緊叫齊兄嫂共商我媽娃的終身大事。
恰好,那天,有周家樑子的駝背周老五來吊窩巖走親。駝背周老五是觀音街方圓幾十裡出了名的媒漢子。“接親的娘子送親的狗,好吃的媒人兩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