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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家駒穿著睡衣下床。
室內的陳設都是西式的,桌腳床腿全是圓的,還旋了些花樣,生硬地模仿中世紀奇篷達爾風格。
二太太坐在鏡子前面用&ldo;熱筷子&rdo;(是個帶夾子的鐵管,把鐵棍燒熱了插在裡面)卷劉海,沒理會家駒下床。二太太看來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二十出頭,黑長裙,深藍多半袖圓領短褂。雖是穿著入時,但眉目間透著小家薄相,衣著粉黛怎麼也遮不住寒酸透出。
家駒見無人侍候,輕咳了兩聲權作提示,二太太如舊,並無反應。他忍不住了,並且認識到還是語言比咳嗽更有表現力:&ldo;襯衣!&rdo;
二太太沒回頭,依然扶著頭髮:&ldo;在椅子上。&rdo;
家駒嚥了一口氣,他看著鏡子裡太太的容顏,面有厭惡:&ldo;襯衣!&rdo;音量加了些,調門卻沒提。
二太太雙手捏著那筷子,跑到椅子那裡,拿過襯衣甩給家駒。家駒的臉被包住。
家駒拿開襯衣,輕叱道:&ldo;像個什麼樣子!&rdo;
&ldo;嘻……&rdo;二太太高興,顯然對自己的魅力估計偏高,並沒去回頭看家駒。
噹噹當!有人輕叩門。
二太太發號施令:&ldo;進來吧。&rdo;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端著西式早餐進來,低眉斂目,過去放到桌子上:&ldo;太太,先生的牛奶這上嗎?&rdo;
二太太轉臉向小丫頭:&ldo;等一會兒。&rdo;
小丫頭倒退著出去。
家駒為了減少穿褲時的心理成本,沒再叫,拿過褲子看看,又看看二太太,無奈地搖搖頭,回憶當初翡翠在側時的情景。他輕輕地嘆口氣:&ldo;唉!&rdo;
&ldo;嘆什麼氣?想你大老婆了?&rdo;
&ldo;是,正在想。&rdo;
&ldo;娶了我後悔了?&rdo;
&ldo;十分後悔。後悔當初不聽六哥之言,自己找來些不痛快。&rdo;
&ldo;別張口閉口六哥六哥的,什麼呀,連個字也不識,完完全全一個土老巴子。&rdo;
家駒冷笑一下:&ldo;我要把你這話學給六哥,他就敢扇你的臉!還是六哥說得對,就是娶,也得先送回老家學學規矩。&rdo;
&ldo;扇你的臉!還送回老家去學規矩,學你大老婆怎麼侍候你?我是堂堂青島女子高中的畢業生。你大老婆和你六哥一樣,也是個土老巴子,一身土腥味兒。&rdo;
家駒穿好衣服,表情並不激烈:&ldo;不錯,是個土老巴子,是一身土腥子味。可是翡翠家&l;一門忠烈,世代簪纓&r;!這是張之洞題的。張之洞是誰知道嗎?她爺爺也就是我姥爺,前清的武科,隨著左宗棠遠徵新疆,出生入死,血灑沙場。比你爹強得多!我是說氣節。在洋人碼頭上做個小書記員兒,你就自認了不起了。哼,可笑!&rdo;說著進了洗漱間。
這時,小丫頭端著牛奶適時地進來了。二太太見有第三者出現,就沒再跟蹤繼續戰鬥,只是長長地吞了口氣,把那熱筷子摔在梳妝檯上。
小丫頭嚇得一哆嗦,眼睛亂轉,漸知不是沖自己,這才小心退出。
家駒洗漱完畢出來,坐在二太太剛才的位置,衝著鏡子往頭上抹油。二太太的左手扶著床頭,看向家駒,冷熱兼有地說:
&ldo;行了,家駒,你那頭夠亮了。整天油頭粉面的,也不知道想幹什麼!&rdo;話裡帶著敲山震虎的意味。
家駒不為所震:&ldo;想再找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