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頁(第1/2 頁)
但,那又怎樣呢?人都是自私的,這一飯桌上的人,最想要的,還是劉思革那老小子平安回來,吃上一桌普通的家常便飯。果然,劉思革的老父親,吃著吃著,就放下筷子,掩面下桌。而兩個兄弟,則還竭力穩住飯桌上的氣氛,不想讓我這個&ldo;客人&rdo;同悲。
那是一頓很酸澀的飯。
劉思革的遺體未能運回來,他們便就在後山立了個衣冠冢。在堂屋,我見到了劉思革的遺照。照片是他入伍時候的照片,我看著那相片上一臉嚴肅的老小子,鼻子不免又酸,真感覺隔了七八輩子。上次我倆見面,還是在越南,還是在那個子彈亂飛的懸崖。
越南,他的家人,恐怕都想不出那裡有多南,那裡又有多遠。
我想了想,最後沒有把那張照片拿出來。拿出來了,他的家人恐怕更會加重傷悲。跑這一趟,也算是了卻我心中的一大憾事吧。畢竟,在他光榮之前,我是他生命裡最後的記憶。
告別了劉思革家人,我便拖著空虛的靈魂與身體,回到了家鄉。
其實,戰爭對一個人的創傷,並不是震耳欲聾的炮火,也不是生離死別的傷悲,更不是觸目驚心的斷手斷腳。創傷在於,你活了下來,日子就得繼續過,問題是,你該如何壓著那些回憶,那些經歷,好好的融入回正常生活中。
我認識許多老兵,就是扛不住那些扭曲的記憶,噩夢纏身,整天酗酒,整天無事,打罵家人,脾氣暴戾,不知所終。
復員之後,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也經歷著一段相當抑鬱的時光。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這輩子,在我的主觀感受中,幾乎都獻給了軍營。而現在復員回了普通人,總感覺格格不入。人這一輩子,在經歷一些東西之後,的確會變得不一樣。
我也整天在想,鄧鴻超,是為什麼原因,要尾中反禍,要讓任務失敗。我想出了原因,也好像沒有想出來。
國家的改革一步步在往前走,生活一天天在變好。
之後,我在二哥的建議下,報了學習班,參加了高考。腦袋裡整天想東想西,結果自然未能如願。我沒有咬著牙,繼續去攬那高梁子。後來,國家的政策一步步明朗,我告別了家鄉,去了一個南方的沿海城市發展。
事情到了這裡,似乎也就沒什麼再向各位分享的了。後來,在老兵組織的活動中,我那班裡的戰士,聯絡上了我這個老班長。他們如得至寶,拉我在酒桌上醉了兩天兩夜。他們聊起了老山的戰況,聊起了以前的軍營,也聊起了犧牲的戰友。
他們也給我看了一些戰場的照片,照片上拉在貓耳洞前的標語格外醒目:虧了我一個,幸福十億人。
他們問我,班長啊,你臨戰前被調走了,是不是走的關係?
良酒下肚,五味雜陳。我頂著醉醺醺的腦袋,用幾十年的語氣訓了他們一頓。然後胡亂講出了那些奇怪的經歷。他們不相信,以為是我的酒後胡話。而我,卻暈躺在飯桌上,念著黃班長,念著旗娃,念著他們,哭了好久好久。
至於黃班長,至於旗娃,我根本不知道他們的任何資訊。
黃班長,如果他沒有被大水沖走,現在肯定一路攀升,官居高位。我經常在想啊,那個年紀輕輕、仕途光明的指導員,能在那樣的情況下,為了保證任務順利,可以毅然決然的犧牲自我,來換取其他隊員的安全。
這該是人性的光輝,還是自我意識的勝利呢?總之,我懷念他,我敬仰他,這支鐵打的軍隊,這個曾經處於風雨飄搖、而不搖搖欲墜的共和國,正是因為有黃班長這樣的人存在,才能穩穩的屹立在這顆星球之上。
再說說旗娃。其實復員後沒多久,我就喝到了他所說的可樂,也見識到了什麼大三洋小索尼,更還聽到了喧吵的迪斯科。可樂。可樂沒他在山洞裡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