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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晏垂下腦袋,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前廷禮典是學了,規矩也學了,可是父皇是父皇呀。
凌燁幾句話唬住了糰子,睨了他一眼,和楚珩走到屏風後去換衣裳了。清晏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覺得虧,他想了想,待凌燁出來,便拿著書奔到坐榻前,奶聲奶氣地說:「父皇,兒臣今天學了父皇。」
凌燁正斟著茶,聞言「嗯」了一聲,尾音上揚,是在疑問。
清晏年前就開始慢慢啟蒙認字了,東宮屬官近日在教他讀《千字文》。他嘩啦啦地翻了幾頁,指著上面兩個字,眼睛亮亮的,說:「父皇!」
凌燁看了一眼,是「龍師火帝,鳥官人皇」一句,清晏還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只是認識了「皇帝」兩個字。凌燁聽他這討賞的語氣,就知道這糰子還是惦記著今天沒出去玩的事,在裝乖向自己要補償,不由覺得好笑。
他放下茶杯,道:「想吃什麼?」
清晏如願以償,張嘴就是一大串糖,凌燁挑眉等他講完,只擇了其中一樣,讓御廚做了盞糖蒸酥酪給他。
糰子有一點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得寸進尺,乖乖應下了。
等甜點的間隙裡,清晏趴在凌燁膝頭胡亂翻著書,想了想這段時間所學,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父皇,好奇問道:「父皇,前廷禮典裡講,太子的意思是,嗯……國之儲君,是說阿晏以後也會像父皇一樣成為皇帝嗎?」
他稚嫩的童音一落,室內乍然寂靜。下一瞬,四周侍立的所有內侍宮女撲通一聲齊齊跪了下去,伏地叩首,噤若寒蟬。
清晏是唯一的皇嗣,又早早地立為了太子,皇帝待他一向恩眷隆重,因而東宮內官們並沒有特意教他一些各朝各代皇子們自小就要懂的「天家生存之道」。
可誰都沒有想到太子悟性倒高,學了前廷禮典,又認識了「皇帝」兩個字,居然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太子年幼不知事,不懂得,這話是不能問的,再得寵都不可以,他在觸碰帝王的逆鱗。他的一切都是父皇給的,他所倚仗的不過是父皇的寵愛,一旦失去,他將萬劫不復。
東宮內官們的心都蹦到了嗓子眼上,冷汗刷地流了下來。
楚珩拿著杯盞的手微微一頓,側頭看了凌燁一眼,目光繼而在清晏身上打了個轉,忽而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面色如常繼續飲茶。
周圍的人都跪了下去,清晏左看看右看看,後知後覺地發覺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他下意識地往前挪了一步,離凌燁更近了一些,抱著他胳膊,抬起頭不知所措地喚道:「父皇……」
凌燁神色難辨,垂眸看著眼前的清晏,恍然間想起,自己和他差不多大的時候,因是元後嫡長子,亦被立為了太子,但清晏的這個問題,自己自小就懂得——不是的。
不僅不是,太子還是所有爭儲皇子的靶子,廝殺爭鬥你死我活,似乎該是天家人與生俱來的本能。身份只是給了他逐鹿的資格,能不能坐上那個位置,坐不坐得穩,最終還要看他自己。
太子如是,皇帝亦如是。
凌燁想了想,摸摸清晏的頭,認真回答說:「這個問題父皇給不了你答案,你要問自己。」
清晏不明所以。
凌燁揮手命滿室宮人起身,目光轉而落到清晏手中的《千字文》上,伸手指著那句話中的「人」字,道:「你認識了『皇帝』,但更要記住它。為皇為帝者,肩上擔負的是千千萬萬人』,你要問自己有沒有這樣的能力,等你能坦然回答,無懼無畏的時候,便可以了。」
清晏似懂非懂,歪著頭想了想,說:「那阿晏會好好學的。」
話音未落,膳房內侍端著酥酪走了進來,清晏一眼瞧見,當即把手裡的《千字文》一扔,雀躍著跑了過去。
凌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