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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可惜啊可惜!」鍾儀筠嘆了一聲,悠悠地說:「王爺和他才結了盟約,想待日後起事時,由他幫忙牽制朔州鐵騎。結果人說沒就沒了,這對王爺而言委實不是好事,不過我想,對師父也一樣吧?」
鍾儀筠眉梢帶媚看向鏡雪裡,後者沉顏不語。
——鍾儀筠說得對,靖南絲路道確實可以為南隰邊疆帶來諸多好處,鏡雪裡並不願意失去它。
可是南隰和大胤靖州之間橫亙著百里山脈,絲路若要途徑南隰就必須繞開興陵山,路途之遙不是一點半點。相反,大胤靖州和虞疆之間就暢通得多了。
只是虞疆教王年事已高,十六部近些年動亂頻頻,聖子赫蘭拓又是仇胤派,兩個月前更是暗中潛入大胤京畿,意欲劫持大胤儲君,算是和皇帝結了死仇。待他繼位教王,大胤和虞疆未來幾十年恐怕都不會太和平。
鏡雪裡正是利用了「南隰勝在安穩」這一點,才說服了大胤皇帝和朝堂百官,將靖南絲路道改開在了南隰境內。
但是如今,赫蘭拓死了,危溪王子卻是個親胤派,而且他的領地正好就處在大胤兵部原先擬定的絲路上。
對南隰而言,這絕非好事。
鍾儀筠彷彿知道鏡雪裡所想,又開口道:「探子回報說,劫殺赫蘭拓的,正是和危溪王子一夥的幾個親胤派部族首領。他們往日就與赫蘭拓多有齟齬,待赫蘭拓上位後定不會有他們的好果子吃,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拿赫蘭拓的項上人頭,來跟大胤儲君賠罪,並代表虞疆十六部和大胤皇帝重修於好。」
鏡雪裡眉心一跳,虞疆教王沒有幾年活頭了,未來若危溪王子上位,鍾儀筠所說之景,早晚要變成現實。如此一來,南隰在靖南絲路道上的所謀所求,或將成為泡影。
鍾儀筠沒膽子拿這件事騙她,鏡雪裡無需去驗證訊息真偽,她久久不語,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方撥出一口濁氣,平淡道:「我已與大胤皇帝交換了國書。」
鍾儀筠對此回答並不意外,她知道不可能三言兩語就讓鏡雪裡放棄既得的利益——赫蘭拓雖死,但其背後勢力絕不會善罷甘休,尤其赫蘭拓之母是北狄公主,和大胤世代血仇。不管虞疆日後如何,年之內,必定會有大動亂,那危溪王子最終能否順利登位還未可知。
幾年的時間,足夠南隰將靖南絲路道開闢起來了,只是最終收益如何,還要再看大胤和虞疆的內外局勢。
「師父有師父的思慮,我原只是想將這訊息告知您,好讓您提前有個準備,倒也不圖您什麼好,您何必總是擺出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態度,真真叫人傷心。」
鍾儀筠嘆了口氣,狀似遺憾道:「難怪我家王爺感慨,到底情分易變,昔日母后臨朝稱制時,慶州硯陽侯府時常還能收到巫星海的拜帖,如今恐怕——」
鍾儀筠搖了搖頭,看向鏡雪裡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道:「莫要說人情,就連恩情,都難能記起了呢。」
她打完了利益牌,又改換了張感情牌,鏡雪裡聽得出來,但這次卻並未再推開牌桌,只目光沉了下來,盯著鍾儀筠,一言不發。
南隰姓氏以「金」字部為貴,尊卑教義森嚴,鏡雪裡本不姓「鏡」,她生於草莽長於微末,本沒有資格進入巫星海修習。
大胤頂流著族硯溪鍾氏祖上沾有南隰血脈,與巫星海乃是世交。當年鍾氏有女與巫星海之主聯姻,意在重修兩姓之好。為積福布澤,巫星海破了幾百年來唯一一次例——在整個南隰國境內,擇優收了百名「金」字部姓氏之外的少男少女進入巫星海外門。
鏡雪裡就是其中之一。
那時誰都沒有想過,一個平平無奇的外門浣衣弟子,日後會成為南隰萬人之上的大國師。
如是算起來,鏡雪裡確然受過硯溪鍾氏的恩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