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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的柏樹在墓地邊形成一條長長的林蔭道,青階平緩,臺階縫隙處長出的草葉並未被處理,衍生出一種自然的美感。
謝辰母親的墓地就在中央,被打掃地很乾淨,黑色的碑中嵌著她的照片。
沈清凝眸細看,看得有些出神,許久才覺自己失理了。
謝辰的母親長得極漂亮,沈清從沒覺得有人比自己長得還好看,今天是第一次這麼覺得。
謝辰的母親喚做李清芳,名字屬於那個年代,也有著那個年代的風韻。
她長得清純,一頭濃密烏黑的長髮,有些捲曲,蓬鬆地佔據了整個畫面。眉眼間極溫柔,一看便是一個性格極好的人。微微一笑,笑容好似能融化冰雪。
沈清看著謝辰,又想起謝宇。
或許正是這樣的人才能融化那樣的人心裡的冰山,也正因為失去了她,謝辰的父親才找不到積極向上的方向了,他失去了他的陽光,只能在黑暗裡跌打滾爬,逃避不動成了最安全的方式。不要提醒自己,太陽的離去本可以避免。
沈清小嘴抹了蜜似的牽著謝辰的手,彎下腰,一個勁地誇讚李清芳長得好看。
彎彎的眉眼又像照亮黑夜的月亮,一睜圓又像那太陽。
恰好今日的陽光特別明媚,穿透林葉間,照射在沈清的身上暖洋洋的,自然也在她的瞳孔中添了許多光芒。
從墓園上走下山。
路上沈清慢悠悠地問:「你記憶中的她是什麼樣的?」
畢竟那時,謝辰還很小,記憶並不完全,通常來說,只有特別深刻的片段才能被儲存下來,讓人成年以後都無法忘懷。
「很溫柔,總是笑著。」謝辰停頓片刻,「也記得她抱著我在醫院裡奔走,後來掀開了醫院急診室的透明簾子,消失了。」
消失了。
多麼委婉卻沉痛的詞語。
下山的路,走得比上山還要漫長難耐,兩人沉浸在哀愁的情緒裡,話不多,偶爾說上幾句,大多時候耳邊都是鳥叫聲。
此時還不到清明節,來掃墓的人不多,零零散散地遍佈著山頭,聽不到太多嘈雜的人聲。
走到半山腰,一個沒有預料到的人迎面走來。
謝辰看見他腳步便停駐在原地,對方亦是,兩個長得有幾分相像的男人對望,卻無言。
「謝伯伯。」沈清微笑開口,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冷寂。
謝宇的視線挪向沈清,露出和藹的笑容:「小清啊,你怎麼也來了?」
「和您一樣啊,看望重要的人。」
想來謝宇在美國的這麼多年,他沒有到墓園來過。
他懷唸的方式是對著昔日的照片,沉浸在從前的回憶中。
這是非常典型的沒有勇氣面對。
今天他能來,是改變。
「我們已經要走了,伯伯您現在上去嗎?天快黑了。」
謝宇低頭提了提自己手上的幾個袋子:「無事,我有很多話想說,想今天一次說個夠。」
沈清目光放低,點點頭:「好的,伯伯還是早點回去,天黑了下山不方便。」
「嗯。」他一邊應著,一邊瞥了一眼一旁的謝辰。
兩父子真是一模一樣的冰冷,面對彼此總歸有點傲嬌,心裡都知道這不是對方一個人的錯,但就是拉不下臉來好好說話。
沈清二話沒說掐了一下謝辰的腰後,咬著牙快速又小聲地說:「你啞巴了?」
「父親。」謝辰開口。
「嗯。」
謝辰又低垂眼眸,睫毛在滿天如火如荼的晚霞中被染紅。
第一步,走得很小,但是很重要。
沈清、謝辰和謝宇背對揹走著,一個上山,一個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