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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寧老爺子就開啟了窗上的鳥籠,笑道:「走吧走吧!今日阿俏頭回出遠門,老頭子為討個吉利,放個生。」
那籠中的畫眉,陡然得了自由,不願錯過機會,就此雙翅一振,直上青天而去。
第4章 糯米桔紅糕
潯鎮的歷史據說可以上溯千年,鎮子偏安一隅,千百年來,百姓們的生活始終寧靜安逸,一成不變。這時的潯鎮,胭脂河穿鎮而過,人們傍水而居,公路還沒有修起,烏篷船還是唯一的出行工具。
寧淑與阿俏來到鎮子一頭的碼頭,將各自的行李裝上烏篷船。艄公竹竿輕輕一點,船身便離開了河岸。
寧淑向岸上相送的兄嫂揮手致意之後,便自行去船艙裡坐著。
阿俏卻立在船尾,望著熟悉的小鎮離她越來越遠。
「阿俏,阿俏——」
就在這時,岸邊響起呼叫聲,寧有信沿著岸上的青石板路,追著烏篷船奔了過來:「阿俏!」
阿俏微微震動,望著岸上衝著自己疾奔過來的少年人,「有信哥——」
「阿俏,你聽我說!」寧有信一面疾奔,一面沖她大聲喊,「等我出息了,就去省城找你!阿俏,你等著我……」
青石板路漸漸地拐了一個彎兒,烏篷船離開路邊,駛向更大的水面。寧有信奔到路的盡頭,奮力朝烏篷船的方向大喊:「阿俏,你等著我——」
阿俏望著寧有信的身影越來越小,心裡有些震動:她一直將寧有信當親哥哥對待,而寧有信心底卻未必只是將她當妹妹。
可是這幅景象卻喚醒了她埋藏在心底的記憶——曾經也有個男人同樣奮力向她奔來,只是她卻不曾聽清他在高呼些什麼……她依舊能記起他柔和的目光,體貼的言語,記得他的慷慨和他給的希望……卻也同樣記得他曾令她陷入無邊的黑暗。
阿俏情不自禁地向當初沈謙奔來的那個方向望過去。潯鎮的清晨,一絲冷霧兀自若有若無地在胭脂河畔繚繞。阿俏心想:這一輩子,如果一切順利,她的人生,應該不會再與這個人有任何交集了。
「阿俏,」寧淑在船艙裡開口問,「在想什麼呢?」
阿俏回頭笑了笑,沒有言語。寧淑盯著阿俏,自言自語地說:「到了省城,得趕緊給你裁兩身新衣……或者乾脆讓清瑤先勻兩身出來。」
寧淑口中的「清瑤」,是阿俏的異母姐姐,阮家的二小姐,阮清瑤。阿俏想起阮清瑤,忍不住唇角輕抬,笑得有點兒諷刺。
「阿俏,到了省城,你就是阮家的三小姐了。回頭先把名字改過來,在上海的大堂姐叫清珊,你姐姐叫清瑤,你改個什麼名字好呢?」
「阿俏」說來就只是一個乳名,阮家這一輩的小姐們按清字排行,所以母親寧淑在琢磨著給阿俏改個能「上得了檯面」的名字。
「早曉得要我改名,當初幹嘛給我起名叫阿俏?」阿俏冷笑著回了一句,自管自在船尾坐下,欣賞沿岸的風景。
上一世,她認祖歸宗的時候,是以「阮清俏」的名字上的族譜,她極不喜歡這個名字,總覺聽起來失於輕佻。所以她平日裡依舊自稱「阿俏」——被改了名字,似乎那靈魂就也被改動了,不是本來的面目。
寧淑聽了一愣,覺得這個閨女的脾氣並不大好,一張臉就往下沉了沉。可是一想她將阿俏帶回去的目的,寧淑終於還是在臉上堆了笑容,柔聲問:「阿俏,你可知省城咱們家裡的情形?」
阿俏點點頭:「聽舅舅舅母說過。」
她怎麼可能不曉得阮家的情形,那可是在飲饌一界大名鼎鼎的阮家啊!
阮家的事業自前朝末年興起,她的曾祖父阮元煦曾在前朝中過「探花」,被點了翰林,之後又曾在川、浙、粵等地做官。阮元煦本人酷愛珍饈佳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