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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尺長的粗荊條,帶著風聲一下下落到朵月的身上,順勢手腕一抽,衣衫就破裂了,很快被鮮血浸染。朵月痛得哭都哭不出來,倒著氣不斷地抽搐,被綁在凳腿上的雙手,還努力想夠過去護住肚子,可惜鞭長莫及,掙得關節都白了。完顏綽靜靜地欣賞了一會兒,終是有些不忍,上前輕聲道:「和儀這樣硬挺著,多難受哪!」
朵月無力看她,直覺地只是翻了個白眼。
完顏綽四顧道:「太后說要杖斃,這樣細的荊條,活活打死也是夠苦的。畢竟和儀是伺候過陛下的人,你們行事還是利索些,別叫和儀受太大的罪。」見朵月又努力沖她翻了個白眼,完顏綽挑眉道:「和儀大約在惦記陛下吧?聽說今日陛下在北院商議軍國大事,連晚膳都吩咐宮裡不用準備,在北院吃了。和儀還是別等了……等不到了。」
荊條在朵月的身上「噗噗」地肆虐著,先還照著各個地方均衡著打,這會兒只是毒辣地不斷抽在腰上。朵月的裙子上突然綻開一朵大大的血花,她的面目猙獰,彷彿疼痛也不覺得了,只是雙手用力的握緊拳頭,喉嚨裡嘶嘶有聲。
完顏綽不忍再看,提著裙子往丹墀上走。背後突然傳來朵月變了調的銳聲:「完顏綽,我詛咒你孤獨終老!完顏珮,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咔啦」一響,大約是椎骨斷裂。朵月已經疼到極致,三個月胎兒流產出的血浸透了裙子,又順著凳面淅淅瀝瀝滴落到地上,凝聚了一灘。而她,瞪著無望的眼睛,眸子裡的光已經像燭火般一點點熄滅了。
完顏綽上臺階的步伐未停,只是挑眉輕輕地「哼」了一聲。
☆、回顧
王藥昏昏沉沉在夢中醒來,夢裡的千般旖旎、萬種繾綣,宛如契丹人最喜歡的織金彩錦,美麗耀眼得都不真實。
而睜開眼睛之後,他好一會兒才從夢中的落差裡適應:他的面前,只有一方小小的窗,高高地、孤零零地掛在頭頂上遙不可及的地方,清晨的鳥鳴婉轉動聽,視窗透出魚肚白色,和灰濛濛一片的監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逐漸聞到身上的酸臭味,感覺到被毆打的傷處的疼痛和肚子裡飢餓得百爪撓心的滋味。
對於苦難,王藥一直能夠淡漠視之、安然處之。他換了個姿勢,曲肱枕著頭,避開青紫一片的臉頰和隱隱作痛的肋骨。猶記得幷州苦守了一個多月的時候,城中百姓已經人人面上有了菜色,饑饉和恐慌滿布在幷州城的天空和大地,不時有人傳來訊息:城中某坊某巷,百姓易子而食;城中某坊某巷,餓殍突然消失不見;城中某坊某巷,一家人餓斃而無人發現,滿屋蛆蟲……
那是地獄!
刺史章望終於痛哭流涕,瘦得簡直骷髏一樣的臉上,眼睛睜得格外大。王藥勸他:「刺史,府中還有存糧,但是杯水車薪,不足以救民。唯今之計,開城門投降吧,契丹人不怎麼殺降,城裡的百姓還有活路。」
章望眼眶發紅,推開窗看著街巷,恰好見到一個骨瘦如柴而偏偏肚皮滾圓的人一步一拖地走在街上,身子被風吹得搖了搖,便倒地不起了。他急急扭頭吩咐隨從帶些粥湯去瞧瞧能不能救活,而後頹然地坐在窗前垂首垂淚。好半天才抬起頭來,說:「王別駕,你剛來幷州時,人人都說你是個浪蕩風流兒郎,說出的話聽來也是歪理邪說。但同是讀書人,其實我並不迂,相處日久,懂你心裡的煩悶。你剛剛說得對,『民貴君輕』,是千古不易的道理。」
他茫茫地望著看不見邊際的街巷,搖頭嘆息著:「只是我心裡放不下陛下的知遇之恩,放不下朝廷的顏面。幷州投降,我必不苟活;不僅我不能苟活,我全家四十多口人,也不能活。我心裡最痛惜的,無非八十多的老母和才三歲的小孫……未能盡孝,先害母親不能善終,罪人啊!」
王藥心酸,踏上一步稽首道:「刺史!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