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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才跪?奴隸和罪犯!對於普通人,天地君親師,只用跪到第二位,就是見了君主……宋朝人親切的稱『官家』……也是隻需要作揖即可。後面的親與師更不用說……
至於中國人什麼時候有了跪下禮呢?要誠摯感謝,蒙元那位耶律楚材的發明。蒙古人原尊卑觀念比較淡薄,這位天才的耶律大哥,決定用跪禮來修正這一點。窩闊臺登基,他對察合臺說:「你雖然是大汗的哥哥,但是從地位上講,你是臣子,應當對大汗行跪拜禮。你帶頭下跪了,就沒有人敢不拜。」於是,察合臺就率領蒙古各部向大汗窩闊臺行雙膝跪拜大禮。從此,跪拜在蒙元一發而不可收,從中國原最莊重的謝禮變成見面禮,越跪越多,動輒便跪,見到級別高一點的就要跪,跪軟了膝蓋,跪斷了風骨、跪軟了氣節……
所謂『崖山之後無中國』,跪禮的濫觴是最重要的一個方面。
三郎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但他很快意識到,如果這種情況下,對自己的父親都不用下跪,估計以後,很少有場合要下跪了。可能就是給皇帝跪跪?靠,國家主席哎,好遙遠啊,三郎覺著自己這輩子,都不大可能見到皇帝的。
無論如何,不用動不動就下跪,這讓他對這個萬惡的舊社會,陡然多許多好感。
好處是錯有錯著,陳希亮被他給震驚了,以這孩子已經在靈魂深處,認識到自身的錯誤了,竟然用認罪的姿態跟自己懺悔。
君子教子有七不責,所謂『對眾不責、愧悔不責、暮夜不責、飲食不責、歡慶不責、悲憂不責、疾病不責』。他是打算,回頭嚴厲訓斥一下這無法無天的小子,這下當然要改變方式,換上溫和的語氣道:「三郎記住,人一生不斷犯錯,但有些錯誤是絕對不能犯的。犯一次,一生就徹底毀了。」
陳三郎誠心受教。
邊上的小六郎認真聽著,仰頭望向父親道:「那什麼錯可以不斷犯?」
「什麼錯,都不能不斷犯。」陳希亮慈愛的摸摸六郎的腦袋,柔聲道:「聖人云,過而不改,是過矣。記住了麼?」
「嗯,記住了,我每樣錯只犯一次。」六郎奶聲奶氣道。
「臭小子,將來肯定是個淘氣包。」陳希亮哈哈笑起來,心裡鬱悶也減輕不少。
中午時分,二郎回來了,見到三弟弟面黃肌瘦的樣子,自然難免落淚。
「什麼話路上說,去找輛大車來。」陳希亮已經把要帶走的物事打包,其中除了孩子們的衣物,就是書籍,只有很少的一點日常用品。但畢竟是搬家,也想當沉重了。
陳忱趕緊和大郎出去,不一會兒推了輛板車回來,三人七手八腳將包裹箱籠裝上車,三郎想幫把手,卻沒人用他……父兄都把他當成小孩子了,這讓他分外不適應。
初來的時候,雖然發現身體是十歲的,但那時有兩個更小的孩子,需要自己去保護,因此他還覺著自己是大人。現在父兄都回來了,他也成了被保護的物件,終於感到心理的落差了……這種感覺充滿了被無視的沮喪和無力感,真讓人抓狂。
離開陳家之前,陳希亮帶著四個兒子,到祖宗牌位前上香,三郎這次學精了,見二郎跪,自己才跪,二郎幹啥,他就幹啥,總算沒出紕漏。
跪在祖先牌位前,擎起一炷香,陳希亮的眼淚,刷的下來了。只聽他嘶聲道:「大宋慶曆五年三月壬寅。不肖男希亮,攜不肖孫忱、恪、恂、慥,奏告列祖之尊靈:『吾等生於斯土、長於斯土,當每日奉先靈於祠中。如今背井離鄉,日夜不得見我祖,佳節不得祀我宗。此舉大揹人情,實乃情不得已,乞我祖宗寬宥……」說到這,陳希亮已經潸然淚下,陳三郎沒法理解這種情緒,但能從另一個角度理解……這應該是一個挺重要的權力,現在被剝奪了,心裡自然難受。
「不肖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