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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章亞美驀然抬頭,我們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悽然一笑,隨即別過臉去,動作僵硬地撿起桌上那兩塊玻片,塞進口袋裡,然後,捲起課本衝出了實驗室。緊跟著,管實驗室的老師抱怨著走過來,開始歸整臺子上的東西。
&ldo;為什麼要將那兩張玻片帶走?她想幹什麼?她剛才究竟看見什麼了?&rdo;我暗暗跺腳,卻只有繼續聽老師叨嘮,一邊胡亂應付著。
過了十分鐘左右,生物老師終於站起來,說:&ldo;你回去好好計劃一下。等半期考試結束以後,我們再談。&rdo;
&ldo;老師再見!&rdo;我看似天真地向她揮著手,三步並作兩步跑回自己的實驗臺前。然而,值日生和管實驗室的老師已經把檯面收拾乾淨了,顯微鏡也鎖了起來‐‐看來今天沒有機會再重複那個小實驗了。我嘆一口氣,用最快的速度收好東西,奔下樓去。
步出那扇紅漆大門時,我又有了那種被一雙眼睛從暗中盯視的感覺,後背竄起一股針扎似的刺癢。我穿過花架,站在操場邊的石坎上四下張望,可是,章亞美早已沒了蹤影,也沒發現任何可疑的人物。
&ldo;這算什麼事兒?&rdo;我怏怏地走出校門,向家走去。儘管我有些擔心章亞美,更擔心劉紅琴,但我沒有忘記一週後的半期考試。
當某種手段被一再使用,人們有時會誤以為它就是目標,甚至把它化成了一種本能。比如說,賺錢;又比如說,考試。我常常感覺自己是一臺考試的機器,從有記憶開始,外婆就對我的成績有極嚴的要求,一次測驗分數不理想就會受到責打,而一旦哪次期末考試沒考好,直到下一次期末考來臨,整整一個假期加上一個學期,家裡人都不給好臉色看。我不是個很有天分的人,為了達到他們的條件,初中時我就沒在十二點前睡過覺,上了高中以後,最早上床的時間是一點半。雖然爸爸媽媽和外婆儘量在物質上照顧我,但我從不認為自己欠他們什麼,而覺得這是一場交易。雖然我也不懂我的成績除了為他們帶來面子上一點光環還有什麼意義。當然,大人們總會說那是&ldo;為了你好&rdo;,我仍不明白。即使上了好的大學,有了好的工作,找了好的配偶,買了好的房子車子,我也不會快樂,而且一想到那種生活我就煩得要命。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但不論我願不願意,為了考試而非興趣的學習早已成為本能。我不能像小說裡的人物那樣,不顧一切去探究不可思議的現象,或者守護在自己擔憂的人身邊。這一晚,我只能帶著懷著些微的恨惱與愧疚,埋首於書堆中,直至無數的習題、公式、定律、語法……將我的思緒全部佔領。
第十四章 自焚
第二天一早起了風,氣溫驟降。我睡眼惺忪地走出家門,肢體上纏繞的那點從被子裡帶出的暖氣一下子消散殆盡。我縮著身子往前走,不一會兒就渾身冰涼,鼻子也變得酸酸的。&ldo;該死!這鬼天氣,起床時還好好的,說變就變!&rdo;我一跺腳,沖回家去換了衣服,還做了幾道習題,估摸著早讀快結束了才重新上路。
到學校時剛好是課間休息,我穿過洶湧的人流,來到班上。教室裡瀰漫著一股異樣的氣氛,推開門的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齊齊向我掃了過來,四下裡安靜得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見。我微微一怔,條件反射地去看講臺,繼而環顧周遭‐‐老師並不在教室裡。
我咳嗽一聲,納悶地走到自己座位邊,坐了下來。漸漸地,有人開始說話,卻是用那種耳語般的音量在交談,教室裡充斥著一片&ldo;嗡嗡&rdo;聲。我放好書包,慢慢掏出書本文具。這時,我突然發現正前方的位子空著,抽屜裡也沒有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