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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兩點之間一直線,最好當中沒任何波折,別像我的手相,枝枝節節,從生命線到感情線,從感情線到事業線,沒一條乾脆利落。
車來了,幾乎滿座。我勉強把行李提上去,選了靠近下車口的地方站著。售票員說後面有座位,謝謝,但我不要,我從來都不喜歡坐後面。我喜歡靠前,讓別人能看到大而近的我,清晰的,佔眼睛的我。有人主動站起來讓座,我道謝坐下。
公交大而晃,搖搖擺擺向前走,遇到修路的地方,格外顛簸。
我想他,想到恨不得丟下行李,跳下車,不管三七二十一,愛我好,不愛也行,反正現在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拿真心與我回報。
沿路熟悉的地方漸漸後退,他和我坐著聊天的長椅,他把我舉在肩頭走過的路,我把頭抵在窗上,顧不得上面骯髒,疲倦的,悲傷地哭起來。
是的,我要回報,如果我愛你,那麼請你先愛我,僅此。
第十四章
如同振盪下行的股票,幾個調整後,我進入平緩期,上班下班,吃飯睡覺。不難過,連對紀舒的咆哮,漸漸也到了聽後眼不眨心不慌的境界。有目標的人不愁沒事做,我每個週末去人才市場騎驢找馬,照舊背英語,天天早上給自己鼓勁:施薔,你會成功!
偶爾我也茫然,爬,到哪算成功?
別看紀舒憑技術在自己地盤上張牙舞爪,照樣吃癟,至少我見過。有次他在總經理辦公室匯報工作,胖老總坐著,慢吞吞的特招人厭,他只好站得筆直聽廢話。我不喜歡他,但看到這幕,多少也有點難受,也許是太明白他此刻心理。紀舒轉身出來,我趕緊低頭,裝著正和秘書交接檔案,雖然我倆剛才其實都豎起耳朵偷聽裡面動靜來著。我想,他不需要同情,甚至可能會因此而惱羞成怒。
每個人都不快樂,地下室的生涯,若非遇上王亮,恐怕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時期。我承認,當我想起那傢伙,有些心酸,又有些歡喜。我在黑暗中微笑,這時分他大概在臺上裝腔作勢吧。記憶在某些事上特別敏感,不需要想,我隨口能報出他的手機號碼,不知道他有沒有找我,我的si卡,早已被沖入下水道,飄洋過海去了。我記得他陰鬱的表情,也記得他溫柔時的話語,這些,不需要外在幫助,直接在大腦中重播,一遍又一遍。
遺憾,不可以愛上他。
每次,我用這句話作總結。
說到壞脾氣的男人,大概我踩到狗屎,從此一路臭下去,這次又遇到一個,朝夕相對時得裝成若無其事,只因現在這個是老大。不過上天肯定有眼,壞人總會得到報應,紀舒病得爬不起來時,我偷偷做如是想。
他點名叫我陪他去醫院,喛,我趕緊打聽哪家醫院擅長治療腰椎椎間盤後突,安排車輛,又一溜小跑去宿舍樓接人。他顫顫悠悠扶著欄杆下來,非常傅紅雪。我原諒了他的所作所為,算,看上去確實像病號,不是大男人的小題大做。
如今的中醫院,離譜得很,不望聞探切,剛坐下來說了症狀,醫生撩起他外衣,按了幾下大筆一揮開單,做核磁共振。好容易摸到檢查室門外,紀舒一步也走不動了,我拿著他錢包去付錢,人家醫院隨便啥都得先收錢再做。回來時,紀舒呆呆地看著地上某處,不知想什麼。他是瘦高個,成天在生產線旁跑來跑去,積不下肉。但和王亮恰到好處的肩寬腰細不同,他的肩胛骨突出得非常厲害,此時佝僂的樣子,像剛從難民營出來。
我胡思亂想,頭一次覺得這傢伙可憐。他聽到我腳步聲,慢慢轉身向我看過來。人經不起病,不算蓬頭垢面,整夜未眠的結果是眼下有深而大的黑影,下巴處鬚根烏青。三十多歲的人,平時不敢打量他,此時看來,輪廓生得很深,不算英俊,但有點…男人味。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