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3 頁)

他的笑，溢了一臉。

我惱羞成怒，&ldo;我來。&rdo;

我硬把他拽到酒店，讓他坐在洗手間，用剛買的小剪刀慢慢地剪，簇簇頭髮掉下來，&ldo;中學時學雷鋒，我常替老人家理髮，他們說小薔最好了，又乖巧又好看。&rdo;他說，&ldo;是。&rdo;發漸漸短了，有幾根白晶晶的，我貼著髮根剪掉它們。我要幫他剃鬚。他笑，&ldo;喛，這個我可以自己來。&rdo;我按著他的臉，很兇地吼，&ldo;請尊重理髮師，這是全套服務。&rdo;手指下又漸漸光滑，我小心翼翼，生怕刮破他的面板。他還是笑，眼角居然有皺紋了。

我打擊他，惡狠狠的，&ldo;喂，你老了。&rdo;

誰教你對我很差。

他不反駁，&ldo;是哦。&rdo;

沒達到目的，反而襯出我的惡毒。我氣呼呼地說，&ldo;誰都知道你沒老。&rdo;他才沒老呢，眉毛墨黑，眼睛黑白分明，鼻子挺得叫人恨，嘴，唉，我突然手足無措起來，我真想，湊上去啜一口。

我閉閉眼，定定神。

好啦好啦，說好普通朋友的，施薔，你看見葉始秋也撲過去發痴嗎？

他的臉半仰，也不催我，就靜靜地等著。

我放下剃刀，&ldo;好了。&rdo;

他站起來，細細收拾滿地的碎發，整理好了，&ldo;早點休息，明天見。&rdo;

我累了，坐在沙發上，有氣沒力地看他轉身出門。

第二天是晴朗的好天。

&ldo;對不起，酒吧那請不了假，晚上不能陪你了。&rdo;他說。

&ldo;沒關係，我可以去聽歌，好久沒聽你唱歌了。&rdo;我問，&ldo;可以唱你寫的那些嗎？很好聽。&rdo;他微覺為難，&ldo;一般要求唱顧客喜歡聽的，我儘量。&rdo;

我們在那所名滿天下的學校逛，文人散步的地方，同方的來源，工字廳的欄檻，暗紅的磚牆，潑天的大樹，路邊的野草。淚水一滴一滴掉下來，他問，&ldo;怎麼了？&rdo;說不清，我只是悲從中來，時間，故事，舊地方。他好笑，&ldo;怎麼樣我也該比你更感慨吧？進來了，卻沒學成，被踢了出去。&rdo;我胡亂抹著淚，&ldo;呸！&rdo;

他帶我去雕刻時光，我點長島冰茶，&ldo;難喝極了！&rdo;

陽光爬到他和我的臉上，我捂住臉，從指縫裡看他。又是極短的發，他的長眉厚睫，他的微笑。如果時光可以任意流動，我多麼希望將來快快到來，我不要無能為力的過去。可也不要下輩子的記得，現在至少他在我身邊。

我說，&ldo;如果老了，我要住在海邊，看潮起潮落，約一幫朋友打牌。&rdo;

他笑。

他又帶我去鼓樓，風從晴空裡吹過，掠起我的發。

很快樂。

我給他看手上新生的一隻凍瘡，他買來凍瘡膏，使勁揉搓我的手掌，&ldo;血活了就好了。&rdo;

又痛又熱。

我們晃晃悠悠到後海，吃了一肚子零食。

我唉唉叫，&ldo;你先去酒吧，我稍後過來，讓我歇歇。&rdo;

我到時，他正在邊彈邊唱，趁過門的時候給我微笑。然後，他詫異了，我知道，今晚所有的顧客點的都是他的歌。他一首一首地唱，我聽過的那些歌，曾經化作最溫暖的呼喚，將我擁抱。

我含著淚與笑，讓過去都過去，讓未來快些到來。

9點23分，按先前的約定，燈光全滅了。

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