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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著躺著,老頭子忙了一天,乏了,漸漸睡著,程陽從他手裡接過扇子,繼續給他趕蚊子。
躺椅上睡不好,不多時,老頭子就醒了,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起身時沒站穩晃了一下,腰疼得厲害,沒忍住呼痛。
程陽連忙把他扶進屋,又提起自己說了無數次的事:\&ot;爺,你別去店裡了,我長大了,可以賺錢養活自己,養活你。\&ot;
宋老頭一如既往搖頭拒絕:\&ot;你個小孩子掙什麼錢,好好上學就成。\&ot;宋老頭知道自家外孫成績不好,但從來沒有提過讓他不上學,早就給他把高中三年的學費和生活費攢好,壓在櫃子底下放的整整齊齊。
他外孫雖然成績不好,可會畫畫了,他聽說現在有很多高中招特長生,文化分數低很多,他外孫肯定能行。
可能因為程陽心靜,又耐得住,畫畫這種功夫細活確實做得還不錯,雖然他畫得不快,但總能抓住物體的精髓,畫得活靈活現。
\&ot;爺,我上完初三就不念了,我想去工作。\&ot;程陽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床上躺平,然後把電扇拉遠一些,插上電。
\&ot;工作有爺呢,不用你操心,你只管安安心心地考個畫畫的高中。\&ot;宋老頭在床上躺好,睜著那雙渾濁的眼睛,慈愛地看著自己的孫。
程陽沒再跟他糾結,反正他下定決心不再接著念,他知道自己腦子不好,不是讀書的料。
程陽給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床邊的桌子上,然後關了燈,回了自己的房間。
這六年多的光陰就這樣日復一日過去的,春來秋往,除了宋老頭的背更駝了,程陽長高了,再無別的變化,連外面頂上那臺要掉不掉的電扇,都這麼搖搖晃晃堅持下來。
生命迴圈往復,生老病死一直在人間上演,有人為新生命降生喜極而泣,有人為生命逝去而痛苦哀嚎。
宋老頭到底年紀大了,還沒等到程陽初中畢業,在洗澡的時候摔了一跤,沒扛過去,走了。
臨走前,都來不及囑咐程陽幾句,那雙乾枯的手緊緊抓著程陽,皺著眉頭,滿臉不放心地離開。
宋老頭走的那天晚上,程陽在堂屋裡陪宋老頭待了一夜,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
安頓好宋老頭的喪事,守了頭七後,程陽把宋老頭的裁縫鋪賣了,去公安局辦了身份證,加上宋老頭給他存的兩千塊錢,去銀行開的戶,存了五千塊,留下五百塊錢在身上。在中考前夕,背著行囊,坐上了通往a市的火車。
他先是去了a市大廣場,在廣場旁坐了一天。他看著廣場上川流不息的人群,直到夜幕降臨,依然人潮湧動,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他才15歲,連旅店都住不了,更別說找工作。
因為宋老頭的去世,讓他在那裡失去牽掛,再沒有生活下去的主心骨,他不願再守在那裡等,他怕自己等不及,等不到那個人,於是,他拿著全部家當,不遠萬裡,憑藉身無長物的孤勇,獨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但是有他的城市。
來了之後才發現,自己與這個城市是多麼格格不入,他身上洗的發毛的體恤和他們的時髦格格不入,他腳上的舊球鞋和寬闊整潔的廣場格格不入,他背上的破書包和身後錦簇的花壇格格不入,他臉上的落寞和這個城市的光鮮亮麗格格不入。
他毫無頭緒地在街上亂逛,走過這條街,又穿過那個巷子,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五顏六色的霓虹照亮城市的黑夜,卻照不亮他的心。
他背著那個自己黑色的破書包,孑然一身行走在偌大的城市中間,讓他有種世界太大,他卻無處容身的孤獨感。
\&ot;承哥哥。\&ot;他像小時候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