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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的那泡血水若有所感似的,輕微地動了一下。
『它』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臉上的五官更是如同融化了一樣,隨著他的動作,濃稠的血水和腐水從汙穢的繃帶邊緣流出來。
最終『它』像是耗盡了力氣,努力發出一聲類似嘆息般的聲響,然後徹底不動了。
那竟然……還是個活著的人嗎?
這是誰?
宴喜臣的腦海中沒有答案,但他已經整個人崩潰了。這一刻他忘記了自己是誰,完全被情緒所支配,所淹沒。
他抱著自己的頭,緩緩地抵在地面上。
額頭與堅硬粗糙而冰涼的水泥貼在一起,犀利的斷裂邊沿清晰地傳遞給他疼痛感。
像是一個虔誠叩拜的姿態。
有些畫面像電流一樣飛快掠過他的腦海。
漸漸的,他聽到耳邊杜亞琛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卻不能喚醒他的神志。他感到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溫暖卻不能驅除他身體深處的冰冷。
宴喜臣有那麼一瞬間,感覺到自己快要死了。
宴喜臣睜開眼時,視線中是一片雪白,空氣中有消毒水的味道。
他重新閉上眼,幾乎不用想就知道自己在醫院裡。
失去意識之前那血腥的場景,也好像是在醫院裡吧?
是誰的記憶?
是自己的嗎?
那樣巨大的,幾乎席捲他的悲痛,是他在之前想起任何一段回憶時都不曾有的。
或許那並不是他的記憶,是那棟建築的記憶……如果說這就是該隱骸骨被炸毀的地點,剛才床上的人,應該就是該隱吧?
控制著這空間的,無所不在的意志啊。如果他也曾經是人類,這就是他曾經遭遇的苦厄嗎?
宴喜臣側過頭,看到杜亞琛正站在窗邊眺望,似乎並沒有發現他醒來。
「我有點餓了,你呢?」宴喜臣的聲音沙啞,聽起來很虛弱。
杜亞琛猛然回神,快步走到他身邊,皺眉問道:「你怎麼樣?」
宴喜臣虛弱地笑了笑:「能看到你這副表情,真不錯。」
這一回杜亞琛沒有不正經,也沒有唇槍舌劍地說回來。
他沒有說話,握著宴喜臣的手抵在自己臉頰上,就那麼深深地,深深地看著他。
宴喜臣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不很自在,最終催促他給自己端茶倒水,又是要坐起身又是要拉上窗簾的。將杜亞琛好意通折騰之後,宴喜臣才總算心滿意足地安分下來。
「好了,現在我們來說說正事。」宴喜臣在表示了很多遍自己完全沒問題,就是有點頭暈後,終於嚴肅起來。
杜亞琛看上去也像好不容易放下心上吊著的石頭,在他床邊坐下:「你說。」
宴喜臣想了想,就說要杜亞琛講講剛才都發生了什麼,他好像是忽然就和裡世界的空間阻隔開來。
「你沒有和裡世界阻隔開,只是更像陷入了一種幻境,我怎麼叫你都沒反應。」杜亞琛給宴喜臣大致形容了他失去意識之後的事。
上了廢棄醫院的二樓後,杜亞琛一直在他身後跟著,然後就看宴喜臣邊走邊左右看,偶爾視線還會隨著空氣的某一點移動,那模樣就像什麼人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似的。杜亞琛也是那時候發現宴喜臣不太對勁,像被人附身,有點邪乎,但那時候宴喜臣已經叫不醒了。他搖晃,甚至給宴喜臣更劇烈的外部刺激也無法將宴喜臣喚醒。
再後來杜亞琛只能跟著宴喜臣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子,束手無策地看宴喜臣在滿地的廢墟中跪著哭。他的膝蓋被磨破,他神情脆弱而崩潰,漂亮的眼睛裡塞滿了杜亞琛並不理解的情緒。
宴喜臣聽過後笑笑:「倒和我當時的反應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