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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著,購買高額保險本身並不是犯法的事,所以你老實說沒有關係。你不肯說實話,難道是因為信不過我?」
「這……我……」
「你活了四十多歲,一定有些交情深厚的親友、恩師或推心置腹的知己,但我告訴你,在那狹窄的法庭上,只有我能幫得了你。若你不信任我,這官司就打不下去了。」
「律師先生,是你不信任我。」美津子以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說道,「保險的事情,上次明明已經說過了……」
相信跟辯護是兩碼子事。御子柴心想,如果自己說出這句話,不知美津子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委託律師打官司的人,多半不會說出全部眞相。並不見得是刻意隱瞞或扭曲事實,而是認定自己是受害者的想法太過強烈,因此不願說出對自己不利的環節。正因如此,律師接下案子後的第一件工作,就是透過面談揭穿委託人的謊言,誘使其說出全盤眞相。接著律師必須將有利條件與不利條件放在天秤上衡量,並且推估審判的局勢,為委託人謀求最大利益。
此時御子柴腦中忽然浮現一個想法。
過去自己從不曾幫完全無辜的人進行辯護。委託人若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就是良心遭膚淺的正義論調所矇蔽。御子柴的工作,就是以理論及交涉技巧讓其罪行獲得客觀評斷。
然而眼前這個女人或許眞的是無辜的。她所招供的內容,以及對御子柴說出的每一句話,或許都是事實。
倘若眞是如此,有必要重新審視這場官司的辯護方針。
「東條小姐。」
美津子察覺御子柴的語氣有了變化,神情有些詫異。
「我就暫時相信你吧。現在請你再說一次你先生購買保險的來龍去脈。不要只說大概,我要你說清楚每個細節。」
御子柴花了將近一小時,才與美津子談完。原本御子柴就不抱太大期待,詳談之後的結果,跟筆錄的內容果然如出一轍。
但御子柴心中就是覺得不太對勁。
美津子的描述明明跟筆錄一模一樣,御子柴卻感覺心頭有顆說不上來的疙瘩。就好像喉嚨卡了一根小魚刺,若能呑下去就輕鬆多了,卻實在是做不到。
法庭之爭往往是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御子柴一年到頭必須與老奸巨猾的檢察官及滿口謊言的委託人打交道,直覺早已磨練得異常犀利。但明知事有蹊蹺,卻看不出癥結所在。
御子柴抱著滿心無奈走向停在停車場內的賓士車,竟看見一個女人站在前方。
「律師先生,你眞是貴人多勞碌啊。」
「又是你。」
御子柴看著安武里美,裝模作樣地嘖了一聲。
「你來這裡是為了會見東條小姐,對吧?我看了電視新聞,才知道你接下了這個案子。」
御子柴不發一語,從安武里美身旁經過。安武里美毫不在意地從後頭跟了上來。
「聽說這是報酬很低的公設辯護案?眞是菩薩心腸。但你瞞得了別人,可瞞不了我。你接下這案子,是為了榨取過世東條先生的保險金,對吧?你打算從那個叫幹也的可憐孩子身上挖多少錢?」
御子柴聽到這個名字,霍然停下腳步。
「你跟他見過面了?」
「還沒有,只是站在遠處看了一眼而已。不過那孩子患有殘疾,要給他忠告,恐怕得當著他的面說才行。」
「委託人要我保護孩子不受騷擾。你要是亂來,我就向法院提出申請,限制你的行動自由。」
「哼,不愧是律師。但我告訴你,這世上有很多法律無法制裁的罪,以及不必經過法院宣判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