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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還來得及。」
天色初霽,厚雪覆城。
偌大的皇宮之中,唯有西南角的冷萃宮幾乎與那雪色融為一體,隱約泛著青冷的灰。
沒有炭火的宮殿自打入冬後便冷得過分,今日更是如同冰窖一般,即便是蓋了兩床被子依舊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光線昏暗,穿著老舊灰粉色宮衣的婢女伏在床邊,為半半床上的女人掖了掖已快包不住裡棉的被角,眼眶都跟著泛紅。
「娘娘,小六子已經去請太醫了,您再撐會兒,馬上就沒事了。」她說著便哽咽了,垂下頭不敢再看。
許是聽著了她的聲音,半半床上那人緊合著的雙眼才緩慢地睜開一條縫,如蝶翼的睫毛跟著顫了兩下。
凹陷的眼窩和臉頰依稀能辨得出她從前的容貌。
「浣心……」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般,虛弱,喑啞。
婢女忙抹了眼淚抬頭,笑著答應:「哎!奴婢在這兒呢。」
女人已瘦得乾癟的手緊緊攥住她的,冰涼且僵硬。
「待我去了你莫要倔強……出宮去尋個好人家……嫁了,將宮裡的事都忘了罷。」她聲音很輕,輕到等不及話音落下便被刮進屋裡的寒風給吹散了。
浣心的眼淚終是忍不住,簌簌落下,「娘娘您說什麼呢,您不過是受了風寒,吃過藥便會好了。況且陛下說過要接您回——」
「浣心。」許紓華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面色蒼白如紙,「他不會來了。」
他不會來了。
不過寥寥五個字,卻是她耗盡了所有才換來的結果。
她終究是一廂情願了一輩子,也被他欺騙了一輩子,到頭來連句恨都無法當面說出口。
許紓華的眼尾通紅,淚卻早已流盡了。乾裂的嘴唇緩緩張合,她虛弱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音。
「若有來世……」
若有來世,她想讓傅冉也嘗一嘗自己所經歷過的絞心之痛,想將自己從他那裡受過的苦,一一討回來。
分毫不差。
只是這話她再沒機會說出口了。
院中傳來清脆的一聲響,那棵枯樹的枝椏終是被雪壓得折斷,隨著那一灘慘白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天邊泛起淺薄透亮的銀白,原本被黑暗籠罩著的皇城逐漸在天光之下泛起瑩瑩的色彩,金輝相應,卻唯獨照不進冷萃宮的這一處……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熱鬧的聲音遠遠傳至東宮後院。湛芳殿內,坐在喜半半床上的女子身形微晃了一下。
大紅的鴛鴦蓋頭下,蝶翼般的睫毛輕顫,一雙琥珀色的桃花眼緩緩睜開,漸漸清明。
入眼便是喜慶的紅,許紓華不由怔了片刻,便聽得門外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姐,太子殿下從前院過來了。」
她心頭一顫,慌忙撩起眼前遮著的喜帕,「浣……浣心?」
見她作勢便要起身過來,浣心連忙快走幾步至她面前,妥帖地將蓋頭給放下。
「小姐……」她喚了一聲,忽然哽住,又改口叫了聲「側妃」,忍不住暗自嘀咕,「您原本應當入主鸞秀殿,如今卻被個外族女子搶了太子妃的名分……奴實在替您不值。」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許紓華再清楚不過。
可她分明記得閤眼前是在冷萃宮,那裡偏僻寒陋,是連陽光都照不進的地方,怎的再一睜眼便回了此地?
她試探地去拉浣心的手,嗓音微顫,「浣心,你方才說什麼?我們這是在哪兒?」
許是被她這副模樣嚇著了,浣心怔了好一會兒才答道:「今日是您入東宮的日子,我們此刻便在湛芳殿啊。」
湛芳殿……東宮……
那她豈不是回